回忆杀
又是一年中秋,我再次想起了娘做的糖饼。
小时候过中秋,娘总是一大早就开始忙碌起来。刚收的花生已经晾干,娘嘎巴嘎巴剥了一小盘。七打核桃八打梨,自家院里那棵核桃树上的核桃早已收下,娘催促我和姐姐砸核桃,取核桃仁。房顶上靠在一起的芝麻捆,被娘一遍遍磕打,芝麻粒唱着“沙沙沙”的歌。杏仁是街坊邻居送的,葡萄干是集上买的。
上午和的面团,后晌就发酵膨胀了,白面团跟吹足了气的气球一般。娘就在案板上揉啊揉,之后盖上笼屉布醒上半小时,再将面团切成拳头大小的剂子,用擀面杖擀成巴掌大小的圆饼。然后把早已经准备好的花生仁、核桃仁、杏仁用干锅翻炒至金黄,稍稍碾碎,吹去细皮,放到搪瓷碗中,撒上几把红糖,掺上洗净的葡萄干,滴几滴香油,搅拌均匀,糖饼的馅料就做好了。
娘左手掌托着圆饼,右手持勺,将香喷喷的馅料添至饼中,双手就像两只小鸟的翅膀上下翻飞,很快就捏成了一个个鼓鼓囊囊的糖饼。这时候,我和姐姐便从麦秸垛里抽出白亮亮、脆生生的麦秸准备点火。娘说烙糖饼的火候要稳、柔、散,火急就烙黑了,火太集中了就不能“面面俱到”。娘一边说着,一边取来三块方砖,将方砖侧立对成三角形,三个角都留有豁口,其中一个较大便于放柴火,另外两个豁口便于疏散火力。在这个简单科学的小火灶上放个平底鏊子,灶下生火,将麦秸散开,然后一小把一小把地添进去。
娘在鏊子上刷上薄薄的一层花生油,将白白胖胖的糖饼上下两面都撒上芝麻,一个挨一个地放到温热的鏊子上,再在糖饼上刷上一层油,来回翻动,直到两面金黄,香味随之而出。娘看到我和姐姐猴急的样子,便递给我们每人一个糖饼让我俩解馋。娘说,月饼金贵,买不起那么多,咱自己做的糖饼管够。我和姐姐一边添火一边大快朵颐,面饼酥软筋道,一口咬下去,那个香甜啊,直到如今都回味无穷。
小时候的中秋节,月饼是稀罕物。中秋夜,家家户户提前在院子中央安放一个小方桌,桌上的白瓷盘中摆放着苹果、雪梨、红枣、葡萄,还有核桃啥的,最显眼的当数月饼。月至中天,全家老少到齐之后,各家的家长就会带头冲着月亮磕头祭拜。而在我家,娘用亲手打造的糖饼祭月,更显得虔诚和温馨,天上的月亮似乎也很欢喜。
“咔吧咔吧”麦秸燃烧的声音,“滋啦滋啦”加热糖饼的声音,我和姐姐打闹嬉笑的声音,奏出一曲中秋阖家团圆曲。多年之后,依然唱响在我的梦乡。□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