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王铁军 文/摄
在道外中华巴洛克历史文化街区南二道街巴洛克博物馆院内，有一个特别的摊位，每次还没等摊主将作品全部摆放好，摊位前就围满了好奇的参观者。“妈妈，我不敢动，这是不是真的？”摊床上摆的草编蟋蟀、蝗虫、大蜘蛛……乍一看跟真的一样，胆子小的人不敢往跟前靠。一位七旬老者说：“我活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见！”不少人表示，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纯手工制作的草编作品，特别精致、逼真。
草编艺人一双巧手
“飞禽走兽”信手拈来
面对参观者的啧啧称奇，摊主却十分低调，将摊位摆好后，便坐下来拿起几缕草叶在手里编了起来，也不吆喝叫卖。有顾客询问时，他就笑着回答这是什么作品。记者觉得好奇，便上前与他聊天。
摊主叫张国志，是位民间草编艺人，哈尔滨人，今年52岁。他那小小的摊床上面，摆满了草编的飞禽走兽和花鸟鱼虫。他的作品以昆虫和小动物为主，有十二生肖，还有梅花鹿、九尾狐、麒麟、仙鹤，以及蜻蜓、蝴蝶、蜘蛛、蝎子、壁虎、蝗虫、螳螂、大虾等。看着这些大小比例适中、形象栩栩如生的小昆虫，难以想象竟然出自他那双粗大的老手。
“你别看这玩意儿小，编起来可费事了，我经常从早编到晚，要不然作品完成不了，这是个‘慢功夫’。”张国志告诉记者，他将自己的草编手法总结成“编、撕、拉、缠、扣”5个字。先用铁丝做骨架支撑，肌肉感、关节形态、胖瘦粗细要靠技艺手法表现，且在实际应用中不断变化手法，才能使作品形象逼真。拿蟋蟀举例，它的前足、中足和后腿粗细不一，腿毛类似骨刺，形态独特。小小的一只蟋蟀，编下来也得花1个小时，才能将这些细节表现到位。
“昆虫大致可分为头、腹部和四肢，头部是最难编的，要整体考虑比例和结构，还有它的神态。”张国志通过购买专业书籍、上网查资料，学习昆虫知识，并在实际生活中观察昆虫的形态和细节。“还是说蟋蟀吧，公母的区别主要在尾部，公蟋蟀尾分叉，母蟋蟀尾是细针，所以，在制作时要将这种细微的特征呈现出来，做到精益求精。”
草编的原材料大多取自天然的蒲草、马莲草、棕榈树叶等，叶子可以剪成条状编织。张国志编织的作品主要用的是棕榈树叶和剑叶，经过蒸煮、晾晒处理后，质感柔和，没有染色，健康又环保。“把棕榈叶裁剪成细条，这种叶颜色深，适合做昆虫，十分形象，这是我的‘秘诀’。作品仿真度高，保存时间也更长。”
草编是个“细活儿”
必须肯吃苦
攀谈中，张国志向记者讲了一个“小插曲”。一次，一位家长带着孩子在他这儿买了草编蟋蟀，过安检时差点儿被拦下，因为坐地铁不能携带活体动物，家长解释后才发现这是“假蟋蟀”。说起这事儿，他很羡慕现在的孩子可以有这么多好玩的东西。
张国志回忆说，小时候家里并不富裕，大人们也没给孩子买过啥像样的玩具。生性活泼爱动的他，就在家里饲养小动物，到外面抓回来昆虫放瓶子里面当“玩具”。一来二去时间长了，他从小养成了爱观察的习惯，没事儿就琢磨昆虫和小动物的神态、身体结构，后来用在创作上面，十分得心应手。
“小的时候，爷爷编了一只草蚂蚱给我，当时可把我高兴坏了，拿在手里不停把玩，还在小伙伴面前炫耀这件特殊的‘玩具’。后来受家庭潜移默化的影响，我开始喜欢上了草编，并跟着爷爷主动学习如何编制一些简单的作品。”张国志说，即使工作后也未放弃儿时的兴趣爱好，2006年起，他专门从事草编手工艺制作，并以此为生。
说起草编，张国志侃侃而谈：“草编最早起源于距今7000多年前的河姆渡人时期，那时候古人类一要吃饭二要穿衣，会把草和树叶搓成草绳、藤条编起来穿在身上，所以说草编是历史最为悠久的手工艺之一。目前，草编已入选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要想干好草编，需要学习绘画，动手能力强，还要耐得住寂寞，因为编起来手就不能停，一连好几个小时，其间不能受环境干扰。”有时为了制作大作品，张国志经常会在家“闭关”几天，做到后半夜成了家常便饭。
用张国志的话说，草编就像织毛衣一样是个“细活儿”，“干这个得有悟性，还必须肯吃苦，经常练习熟能生巧。但草编毕竟不同于绘画等艺术，它的‘构图’不在草纸上面，而是在脑子里面，在用手编的过程中不断输出脑子里的画稿。”
尽管很辛苦，张国志仍乐此不疲，他的作品更“偏爱”小动物。他说，这些“小东西”一是可爱，招人稀罕；二来接地气，被人们赋予美好的寓意，比如，蝗虫寓意“飞黄腾达”，蝉寓意“一鸣惊人”，螳螂寓意“金玉满堂”，螃蟹寓意“八方来财”，大公鸡寓意“鸿运当头”，蟋蟀象征“勇往直前”，乌龟则表示“富甲一方”。
只要有人欣赏
手艺就要传承下去
记者观察发现，购买草编作品的主要顾客是孩子、老人和情侣，最受欢迎的作品是蟋蟀。“草编作品属于艺术性消费，付出的时间成本高昂，有时出摊只卖掉几个，最高时一天能销售几千元，不能指望它赚啥大钱，尤其是自己倾注不少心血的作品，只想卖给‘懂得欣赏它的人’。”张国志说，他曾经一连三天不休息，创作了一件2尺多高的草编骏马，有人肯花上千元收藏。买家还特意定制了木底座，将这件作品当作高档艺术品摆进新装修的房子里。
“说真的，这么些年来，能够一直坚持做下去很不容易。身边的亲戚朋友劝我改行，‘这个东西做的很慢，也赚不了大钱’。”张国志说，“也有过多次内心斗争，想着还能不能坚持下去？”好在，他没有放弃，也许这就是纯纯的喜爱。
张国志说，有位老人令他特别感动。老人多次光顾他的摊位，前前后后买了几十件作品，还在家里专门腾出一个空间，给这些草编作品安装了玻璃罩和射灯，布置得像博物馆一样。这位“忠粉”鼓励张国志要将草编技艺传承下去。“作品能得到顾客的认可和欣赏，我很欣慰，这是我坚持做下去的最大动力。”张国志说。
张国志现为黑龙江省民间艺术家协会会员，哈尔滨市文联会员。他通过积极参与“非遗文化进校园”等活动，多次教学和展示这项传统手工技艺。“现在从事草编工艺的人越来越少，岁数大的手眼协调跟不上，学不来；年轻人多半怕麻烦，没有大块时间沉下心来跟着学。我在中华巴洛克历史文化街区摆摊，不单单是销售，也是为了展示和宣传推广这种古老的手工艺。我想收徒弟，从家族传承到社会传承，努力把这门手艺传承下去并发扬光大！”张国志说，“总要有人守住最纯粹的热爱和记忆，我就是其中一个。我要将草编这项古老而精湛的非遗技艺带进大众的视野，让更多的人了解和认识草编文化的独特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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