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90年代的公司街百货食杂商店旧址。宋文勇/摄  
　　▲公司街百货食杂商店新址，现为他用。  
　　▲哈工大博物馆。  
　　▲哈工大博物馆贵宾室（当年公司街百货食杂商店百货部）。  
　　□王宝滨
　　日前，偶得宋文勇老师拍摄的南岗区公司街的一张旧照，发现照片中街边店铺后面的建筑，竟是当年的公司街百货食杂商店（现哈工大博物馆）。我上小学时常在这家商店买东西，目睹旧照，备感亲切，随即勾起一幕幕往事。
　　1963年以前，我家所住的南岗区北京街一带缺少商业网点，大家买油盐酱醋、针头线脑等生活用品时，得到松花江街、文明街附近的商店，或者秋林公司一带购买。为解决附近居民购货难问题，商业部门与哈建工学院（哈工大建筑学院前身）协商，利用学校“土木楼”后楼的门厅（现哈工大博物馆前厅）开办食杂商店。不久，公司街食杂商店开张营业，附近居民满心欢喜。
　　初期的公司街食杂商店门窗口呈蘑菇状，典型的新艺术建筑风格，双层木门上有黄铜管做的拉手。门前水磨石台阶两侧各有一处方形花坛，花坛与楼体间有瀑布状斜坡，我们当时都在上面打出溜滑。商店室内举架高，有紫檀色木质高墙裙，带纹路的人字形硬木地板，红松木窗台非常宽，冬暖夏凉。天花板中央装有一盏用玻璃珠串起的吊灯，但我从未见它亮过。
　　商店靠近门口的是糕点、烟酒、糖茶柜台，糕点、香烟等应有尽有，各式糖果五颜六色。往里走，左侧是鲜肉、海产品柜台，鲜肉柜台上有搅肉馅的机器，海产品柜台只有咸鱼和海带。猪肉凭票供应，顾客们都爱买肥的，五指膘更是最爱。右侧是食盐、酱油、醋、面碱和干调柜台，柜台旁摆着木制酱油桶、豆瓣酱缸，还有咸菜、腐乳、臭豆腐坛子。酱缸、咸菜坛子等敞口无盖，因此室内总是弥漫着酱油、咸菜和臭豆腐等散发出的混合气味。哈尔滨当时有酱菜厂，所以商店里卖的酱菜都是地产的。
　　那时候，买酱油又称“打酱油”，都是半大孩子的活。商店的酱油桶上盖着半边盖，提子和漏斗摆在托盘里，提子有1斤和2斤之分。售货员先把漏斗插进酱油瓶口，再将提子打出的酱油倒进漏斗。
　　我时常光顾商店的糕点、糖果柜台，但只看不买。柜台里有包着透明糖纸的牛奶糖、咖啡糖，还有五颜六色的杂拌糖。有一种杂拌糖像桔子瓣，含在嘴里有一股桔子味。我家过年时才买糖果，即使买，也只是买半斤杂拌糖而已。那时买糕点、面包和饼干得用粮票，买一斤饼干收四两粮票。
　　当年的售货员包装糕点堪称一绝，把称好的糕点或月饼摆在包装纸中间，用灵巧的双手飞速包好，在上面放一张印有图案的纸签，拽根纸绳捆好，再当着顾客的面转动两圈，示意捆得结实。全套动作干净利落，颇具仪式感。逢年过节拎着两包糕点走在街上，老带劲了。不像现在买糕点，清一色用塑料袋装，袋里的糕点东倒西歪的。
　　开办两年后，商店扩大了营业面积，在营业大厅一侧的墙上扒了一个门，将隔壁房间（现哈工大博物馆贵宾室）作为百货部使用。阳光透过宽大的窗户射进室内，非常明亮。百货部经营布匹、鞋帽、文具、药类等商品。我经常到文具柜台买东西，上小学期间用的铅笔、橡皮、方格本、演草本等几乎都是在这里买的。
　　那时，上海牌铅笔质量最好，家庭条件优越的同学才用这种铅笔。这是一种深绿色、印着竹叶图案的六棱铅笔，有H型的（H表示硬度）、B型的（B表示黑度）和HB型的（表示硬度和黑度兼顾），每支一角一分钱。我买不起这种铅笔，用的都是杂牌货，每支在五六分钱左右。最便宜的是麻杆铅笔，每支2分钱，家庭生活困难的同学都用这种铅笔。由于商店增添了百货项目，此后便改称公司街百货食杂商店。
　　商店夏天时在门口卖蔬菜，秋天卖土豆、萝卜和山东白菜，冬天卖干豆腐、水豆腐（凭豆腐票购买）。蔬菜都是市郊菜社（生产队）种的，有旱黄瓜、洋柿子（西红柿）、茄子、青椒和大头菜等。每天上午，菜农赶着马车，将蔬菜分送至市区各商业网点。有时洋柿子不装筐，直接卸到商店门口的地上，弄得满地乱滚，胆大的孩子便钻到马车底下捡。当时，小学同学苏伟的母亲在商店卖蔬菜，她可能知道我是她儿子的同学，我买洋柿子时，她秤好后总会再往我拎的三角兜里装一个。那时秋菜供不应求，买冬储用的白菜、土豆和大葱时，得在天没亮时就去排队，翘首等候送菜的马车。
　　公司街逐渐因这家商店热闹起来，逢年过节，门前熙熙攘攘。后来，小商小贩陆续在商店附近摆摊。刚开始只有一位卖冰棍的老太太，后来又多了一位腿脚有恙的修鞋匠。到了上世纪90年代，商店门前两侧又增加了服装店、修鞋铺、修自行车铺等。
　　后来，公司街百货食杂商店搬到了公司街与联发街交口处一栋住宅楼的门市房，店名没变。开业后我曾去买过东西，但只是出于好奇。商店内的营业员都是年轻人，我一个也不熟悉。又过了几年，当我再次从那里路过时，发现商店已经消失了。
　　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回顾与公司街百货食杂商店相关的一幕幕往事，我不禁感慨万千。从最初的小店起步，到逐步融入街区生活，它的每一步变迁都深深地烙印在当年附近居民的记忆里。回望它的过去，虽有唏嘘，但更多的是对它在脑海中历久弥新的欣慰。
　　（本文照片除标注外均由作者拍摄）
　　与您约稿
　　本版以呈现哈尔滨风情风貌、展现哈尔滨特质魅力、传承哈尔滨城市温度为主，以随笔、散文、杂感等不同文体，对文化多元、风貌独特、底蕴深厚的哈尔滨，作出形象、深刻、诚挚的解读。力求通过这些个性化的民间记录，打捞、梳理出这座城市的记忆碎片和人文脉络。
　　稿件字数1000-3000字，可配发若干老照片，并请注明姓名及联系方式，发至邮箱3856152838@qq.com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