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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冬奥四金王”到“解说样板房”
王濛 野蛮生长的“喜剧人”




  □本报特派记者 王坤 张堃雷
  王濛的解说有多带劲?这么说吧,光看文字,脑子里已经有声儿了。
  “看到了吗!就是这个角度!就在这儿!给我反复看十遍!”
  “不用看回放了!我的眼睛就是尺!”
  北京冬奥会,不知道是谁的主意,把短道速滑“冬奥四金王”王濛找来了,还给她配了个“什么都不懂”的黄健翔。从冬奥会第一天开始,王濛就被牢牢“焊”在微博热搜上……以前只知道王濛滑冰快,没想到说话快、反应更快,“包袱”抖得连郭德纲都接不上。
  她曾是“制霸”短道速滑的传奇,以天赋、努力和热爱,将中国短道速滑从冷门带到全盛时代。现在,她又成了北京冬奥会的最大惊喜之一——网友叫她“短道速滑大魔王,解说界的样板房”,非要把她“焊在解说台上”。
  1
  她自带喜感
  是藏在骨头缝里的
  时间倒回到2014年6月。王濛因伤错过索契冬奥会后,成为中国现役运动员从商第一人,开了家体育文化产业公司,注册在老家七台河。
  剪彩仪式当天,七台河近30℃,王濛精致的白衬衫塞进笔挺的西裤。见到本报记者,“大佬”手一握,开始显摆“朕的江山”:“你看我们七台河,现在发展得怎么样吧你就说……”
  和本报记者的那次专访,是她就风波与争议,第一次对媒体直面回应。聊了两个小时,王濛苦口婆心劝记者:“你一个女的,能不能不要这么强势……”8年过去了,她还是这么“双标”——就因为她自己太强势,黄健翔才被逼成了“黄弱弱”。
  但王濛是靠绝对实力碾压黄健翔的——她把短道“规则”吃得太透了。近年来,关于短道速滑的裁判尺度争议很多,国际滑联不断细化规则,在索契冬奥会周期后,还专门给裁判提供视频回放。
  但王濛根本不用看回放——她的眼睛就是尺。她用东北话的解说,将晦涩复杂的规则“翻译”得通俗易懂,一下子拉低了短道速滑的“观看门槛”。不仅如此,每一个场上选手,无论国内国外,每一个人的经历、参加过哪些比赛、有哪些成绩……按她的话说,“手拿把掐”。她的功课做得太充分了,甚至“跨科”点评速度滑冰、花样滑冰……她可能是唯一一个敢说“武大靖比羽生结弦帅”而没被喷的人。这是只属于王濛的喜感,不加修饰,没有套路——“喜剧人”王濛是野蛮生长的。“打小就淘,一眼看不住就没了。”在七台河,她父亲最乐意干的事,就是带着各路记者参观女儿小时候“上房揭瓦”的各种“案发现场”。
  当上运动员后,她更着乐儿了——2006年都灵冬奥会,拿下首枚金牌的王濛,没等听见自己名字就跳上领奖台,“光顾高兴了,旁边俩人上去那么长时间了,我就想,咋还没到我?”
  这一跃,是年少成名的意气风发——“濛时代”来了。当然,段子也来了。“有我在的比赛,别人只要争第二就行了。”2010年温哥华冬奥会女子500米,王濛5秒甩开所有对手,“她甚至可以调整一下护目镜”。背手滑行、“遛弯”反超——12年后,王濛在抖音里,用东北话解说自己当年这一经典的一幕“大爷遛弯”。此前,她还参加了不少冰雪综艺,因为实在太搞笑,频频上热搜。
  北京冬奥会,王濛有备而来——当野蛮生长的喜感进化到网感,她完成了“金牌王”到“流量王”的角色转换。
  火炬手王濛
  北京冬奥会期间,在一条“王濛格局打开了”的热搜里,网友被她让出教练职位那件事“破防”了。黄健翔说:“你这格局可以啊,自己当主教练的时候请来了他们(国外教练),等于位置让给他们了。”王濛平淡回应:一是对项目的热爱,二是备战冬奥会,“需要所有的精英来到我们国家”。
  王濛理性了,因为她经历过冷暖。人们也是最近才知道,王濛在做一个面向运动员招募的体育MCN机构,为退役运动员提供再就业。“你看不见这种无名之辈,他们也是运动员,从事项目十年之久。他们也要面临进入社会再就业。我做的就是退役运动员的事,这是我的愿景和使命。”
  这段话迅速被刷屏。就像当年她成立公司,也是因为想到“运动员太多,拿名次的太多,未来发展,包括工作分配,不能什么都指望国家”。那是她唯一一次“固执”,坚持把公司注册在七台河,因为她跟当地妇联和残联有约定:招工以当地女工和残疾人为主。
  对运动员,王濛一片赤诚。前几天她直播,武大靖连刷3个大火箭,却“惨遭”王濛的不领情,被踢出直播间,“你在这干嘛?回去好好准备比赛去!”小将孙龙止步男子1500米四分之一决赛,王濛在解说台把他“数落”半天,可一看网上有人骂,立刻“护犊子”:“我说他是因为我带过他,爱之深责之切,你们不能网暴他……”
  风光、霸道的“大魔王”,如此热血,如此温柔。私下里,她并不如人们以为的“张狂”。8年前参加双人滑运动员张昊婚礼,本报记者当时也在现场,目睹王濛被人热情地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求合影,她礼貌婉拒了。后来她对记者说,不想抢风头,“我也从没把自己当个什么明星”。
  她也承认“以前拿冠军飘了”,从“中国短道速滑里程碑”变成了一个“反面教材”。在深陷那段漫长,充满委屈、气愤与悔意的人生低谷后,她终于愿意面对自己了。
  段子手王濛
  3
  不再背负“四金王”
  她自由了
  王濛和比自己小7岁的“冬奥三金”周洋亲如姐妹。周洋刚进队,都不敢和王濛说话。王濛无法理解,一次训练完直接拦人家:“你为啥不跟我说话?”周洋说:“你长得老吓人了。”王濛无语:“我是曹操啊?你说我长得吓人……”
  后来,周洋发现王濛“人其实特别特别好”。她们成了战场上最亲密的伙伴,为人称道。如今,周洋是王濛抖音里出现最多、可以随便损她的人。
  大多数人眼中,王濛像个“假小子”、“霸道总裁”。可是,抖音里的王濛又萌又好笑。或许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以前她当运动员时,宿舍床上总有很多娃娃,而她从不承认自己喜欢娃娃,“别人送的,周洋买了好多,她放不下”……
  她曾背负“舍我其谁”的名气与使命。只是现在,她越来越喜欢她自己了。在很多人眼中,“王濛的发展有点儿可惜”,可她自己非常乐和。
  她用她的自由,与短道速滑同在。
  时光又回到8年前,那场王濛与本报记者的采访里。她说:“我做了20多年短道运动员。你让我退役,舍不得,这个事业和你一直连带、一生连带,这就是宿命。我只要有能力,就要回报这个事业,因为我是一生的短道速滑运动员。”
  还有,她说:“只有短道速滑好,王濛才不会被人遗忘。短道速滑不好了,你打下的江山没了,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你王濛是冠军。”那时记者有问她:“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你最想回到自己的哪一个时刻?”她没犹豫:“2010年温哥华冬奥会,我刚刚比完赛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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