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杀
　　今年腊月二十三上午，我到超市买了十几斤猪肉、排骨和大棒骨。从下午开始，老伴儿就在厨房忙活。煮肉的时候，老伴儿说，这肉开锅老半天了，放了不少调料，怎么就没有香味儿呢？的确，我也没闻到多少肉香味儿。傍晚时分，热气腾腾的猪肉出锅了，老伴儿赶紧招呼家人趁热吃。我和小孙子啃了几块骨头，就一点儿吃肉的欲望也没有了。深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小时候在老家爷爷煮肉的情景，那是盼望了整整一年才有的口福啊。
　　每年爷爷煮肉，一般选在腊月二十八九的下午，他不让奶奶烧火，更不让我在旁边。爷爷说，煮肉要先大火后小火，时间不能太短，也不能太长。煮肉前，爷爷让奶奶缝一个小白布袋，在里面装上花椒、大料、小茴香等作料，再用线缝好，放进沸腾的铁锅里。大约两个时辰，浓浓的肉香味儿就散发出来了，弥漫了整个屋子。我半蹲在屋门口，看着爷爷用长竹筷子夹着热气腾腾的肉翻动时，口水都流出来了。每到这时，爷爷就露出慈祥的笑容，夹起一块红枣儿大小的肥肉，吹了几口热气儿，轻轻放进我的小嘴儿里，我慢慢地品味着肉香，这是爷爷对孙儿的疼爱，也是对我一年辛苦付出的奖赏。因为锅里的猪肉是用我养了一年的大山羊换来的。我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小羊倌儿。
　　记得那年刚开春，爷爷从隔壁刘杰爷爷家赊来一只小羊羔。每天放学后回到家，我放下书包，就到田间地头给小羊羔割草。发现小羊羔爱吃榆树叶，我还经常光着脚丫上树，撸了树叶喂它吃。到了秋天，小羊羔就长成了大山羊，每天肚子吃得溜圆，羊毛白白的特别顺滑。
　　进入腊月，大山羊就该离家了。一般选在腊月二十六这天，我牵着羊，爷爷推着自行车，一起去赶集。爷爷把卖羊的钱留下3块，还给刘杰爷爷，以便明年春天再抱一只小羊羔，剩余的钱都买了猪肉。每年卖羊的时候也是我最纠结、最难受的时刻，又想吃肉又不想卖羊，看到精心养了一年的羊被买家牵走时，两行泪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当着爷爷的面儿又不敢哭出声。卖完了羊，我低着头跟着爷爷去买猪肉，当看到货架上用铁钩子挂着的猪肉时，心酸的情绪就无影无踪了。爷爷挑肉很仔细，要买板油多的肥肉，七八毛钱一斤，买回整整一大块儿。
　　回到家，奶奶把板油割下来熬成大油，等油凉了倒进一个口小肚大的黑瓷坛子里，那是奶奶一个春天炒菜用的油。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我这个当年的小羊倌儿也当上了爷爷。但面对老伴儿辛苦煮好的一锅猪肉，却已没有了小时候吃肉的快乐和冲动。□村 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