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圣叹因参与请愿活动,被判了死刑。
热衷于“扶乩”,自称女仙陈夫人附体。
被投入大牢,准备问斩时,还和刽子手开玩笑。
□袁秀月
他狂妄,曾放言:“自古至今,止我一人是大材。”他精通八股文,却把科举当儿戏;他学富五车,却痴迷《水浒传》《西厢记》。他晚年惨遭斩首,临死前却还不忘开玩笑。他叫金圣叹,一个“可笑又可悲”的狂人。
金圣叹,名采,字若采。一说原姓张,明亡后改名人瑞,字圣叹,自称泐庵法师,著名的文学家、文学批评家。金圣叹的主要成就在于文学批评,对《水浒传》《西厢记》《左传》等书及杜甫诸家唐诗都有评点,在中国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母亲做怪梦生下金圣叹
被传文曲星转世
1608年4月17日,金圣叹出生在明末清初的苏州。古代有个深入人心的传说,大人物生来就不同凡响,出生时总会有一些神奇的事情发生,即“天降异象”。金圣叹也不例外,据说他出生前,他母亲曾梦见一个紫衣人把一个小孩放在她怀里,遂惊醒生下了金圣叹。加上他出生那天,正是传说中文昌帝君的生日,所以大家都传说,金圣叹是文曲星转世。
金圣叹的家在苏州府长洲县金墅镇,兄弟三人,还有一个妹妹。他出生时家里经济状况良好,有田产、仆人和丫鬟。在他周岁生日时,他的祖母为他佩戴了一个玉钩,从此形影不离。幼时上学堂,身边有一个仆人老苍头朝夕陪伴,感情深厚。
按理说,金圣叹应该无忧无虑地长大,但好景不长,十多岁时,金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劫难。父母双亡,兄弟离散,家境开始败落,就连祖母给他的玉钩,也在过河时不慎掉落。幼小的金圣叹只好去往苏州吴县投奔姑母和姑父。
身世坎坷经历复杂
让金圣叹性格多愁善感
坎坷的身世、复杂的经历,也许正因为这些,造就了金圣叹多面的性格。他生性敏感细腻,还有点多愁善感。小时候,他拿瓦片往井里扔着玩儿,但转念想到,一旦把瓦片扔下井去,它就永远出不来,犹豫许久,竟然嚎啕大哭。
幸好读书给了他一个自由的天地,他十岁入乡塾,一开始读的是圣贤书,《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虽然不喜欢,但也下了死功夫。直到11岁那年,他因病时常告假在家,因为不爱出去玩儿,就以读杂书作为消遣。也就是这时,他迷上了《水浒传》,喜欢到白天黑夜都把它抱在怀里,12岁时就开始批点《水浒传》。
不久后,他又迷上了《西厢记》,着迷的程度更夸张,三四天“不茶不饭,不言不语”。当时的乡塾先生也没责备他,只是感叹:“真是世间读书种子!”这句话大大鼓励了他,读书不仅为他打开了文学的窗口,也决定了他一生的志趣。
狂放不羁自比先贤
拿科举考试当儿戏
从此,自诩颇有“内秀”的金圣叹开始走上“狂放”的道路,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就拿他的名字来说,其实,他原名采,字若采,又名人瑞,“圣叹”是他后起的号,取自《论语》。
《论语》中有两处“喟然叹曰”,一次是颜渊,一次是孔子。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论语·子罕第九》说:“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孔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颜渊是“叹圣”,孔子为“圣叹”,金圣叹以“圣叹”为名,则是自比为曾子的父亲曾点,一个让孔子都赞叹的人,这口气确实够狂傲的。不过,除了狂,他取此号,更多的是向往曾点洒脱自由的人生态度。
金圣叹很早就中了秀才,精通八股文,但却对科举考试没什么兴趣。有一次考试,考试题目为“空山穷谷之中,黄金万两;露白葭苍而外,有美一人。试问夫子动心否乎?”他在考卷上写了“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39个动字,因为孟子说过:“四十不动心。”然后他就被除名了。
第二年再考,考试题目为“孟子将朝王”。他在卷子的四角各写了一个“吁”字,为啥呢?他答:“你没看过戏吗,君王上朝前,都会有太监站在左右发出‘吁’的声音。”然后他又被除名了。
行为怪诞装神弄鬼
热衷“扶乩”自称仙人附体
他还有很多怪诞的行为。他笃信佛法,人家请他去讲佛经,每次登台前,他一定要先大吃狗肉;他年轻时热衷于“扶乩”(类似跳大神),自称女仙陈夫人附体,用女仙的身份与各界人物“笔谈”,“笔谈”的对象有当时的文坛大家钱谦益、叶绍袁等。
钱谦益领略过“女仙”的才学后,对此深信不疑,还专门写了篇文章盛赞“女仙”的才华,金圣叹因此名声大噪。当然,这事儿也给他带来了很多争议,不过他自己似乎并不在意。有才华的人,拿自己的才华捉弄人,除了秀智商、搏名声,估计也是他自娱自乐的方式。
他对于人生的看法也与世俗不同,在《西厢记》的批语中,他曾写下三十三个人生快事,摘选几个:
做县官,每日打鼓退堂时,不亦快哉!
看人风筝断,不亦快哉!
看野烧,不亦快哉!
还债毕,不亦快哉!
参加请愿被判死刑
临死前还和刽子手开玩笑
然而这样一个“离经叛道”的人,再有才华,也不为世俗所容。他心中有桃花源,但现实却是千疮百孔。金圣叹年轻时正值明朝末期,大厦将倾,魏忠贤祸乱天下,李自成杀官起义。近40岁时,清朝入关,天下易主。近50岁时,开始批《西厢记》。53岁时,顺治帝见到金圣叹批点的《才子书》,赞叹说:“此是古文高手,莫以时文眼看他”。
朋友将这个“好评”传达给了金圣叹后,他泫然泪下,恭恭敬敬地向北方叩首谢恩,还赋诗八首以表感激。怀才不遇大半生,如今得到肯定,也算散去了他心中的一些不平之气。
然而第二年,“伯乐”和“千里马”就先后去世了。是年正月初七,顺治驾崩。二月初一,苏州诸生因县令贪酷虐民,组织了一次请愿活动,在文庙前痛哭三日以表不满。金圣叹也参与其中,被判了死刑。关于他的死还有几则轶事传闻。据说行刑前,他给家人写了一封家书,狱卒怕有什么大不敬,私自拆开看,谁知里面写着:“盐菜与黄豆同吃,大有胡桃滋味。此法一传,吾无遗恨矣!”
行刑前,他请刽子手先砍他的头,说耳朵里藏有银票。刽子手手起刀落,耳朵里只滚出两个字条,上面一个写着“好”,另一个写着“疼”。
一代狂才金圣叹,人生定格于此。
据中国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