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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京胡

  回忆杀
  我上高一时,父亲病故了,享年59岁。那是我一辈子都抹不去的伤痛,50多年过去了,我一直深深地怀念着他。
  父亲一生清贫节俭,没给我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只留给了我一把跟随他多年的京胡。虽然这是一把很普通的乐器,但在我看来它却是非常珍贵的。它是父亲的心爱之物,它更是父亲积极向上、乐观进取的人生经历缩影。每当我看到它,就仿佛看到父亲在拉琴,那高亢、婉转的琴声在我的耳畔久久回荡。
  父亲虽然喜欢拉京胡,但他不是专业的琴师,而是一位厨师。厨师给人的印象都是胖墩墩的,可父亲却是高高的身材,面庞清瘦,颧骨略高,有时戴上一副老花镜倒像个文人。
  父亲年轻的时候就跟名师学到了一手好厨艺,起初在山东老家镇上的小饭馆里掌勺,他做的鲁菜远近闻名,连我的母亲都经常夸赞他。后来,父亲随着闯关东的人来到了哈尔滨,经同乡介绍,在一家饭店当厨师。一家六口人全靠他微薄的工资支撑,生活困苦,举步维艰。
  父亲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京剧。那时经常有戏班子进村子里唱戏,他总是挤在前面看。也许是天资聪颖,也许是兴趣使然,他对京剧艺术的酷爱,让他成为了京剧票友。他不仅对看过的每一出折子戏的内容都记得一清二楚,而且对每一出戏的皮黄唱腔了如指掌。所以他后来不仅学会了拉京胡,还会打小鼓,人称鼓老,专业术语称之为司鼔,亦即京剧伴奏乐队的指挥。
  大约在1950年,空军某航校招聘为飞行员做饭的厨师,父亲通过了严格的审查被聘用了。父亲不仅工作出色,还是航校业余文艺活动的骨干。那把京胡就是父亲得到的奖品。
  那时航校办了一个业余剧团,父亲平时就拉京胡给那些爱好京剧的清唱者伴奏。有一年,部队组织文艺汇演,航校业余剧团编排了一个现代京剧节目,内容是抗美援朝方面的,父亲任司鼔,还参与了唱腔的设计。得到了表彰,那把京胡就是当时他获得的奖品。
  父亲工作很忙平时不在家里住,只有休假时回来住两天。我总是盼着他回家,他回来后,我就可以听他拉京胡了。他拉琴的情景至今还不时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他总是先把松香加热后滴在胡琴上,然后翘起二郎腿,把一块白布垫在膝盖上,再慢慢地旋转胡琴的弦轴。调好音后,那时而高亢,时而低回的琴声就回荡在房间里,让我感到无比的温馨和快乐。
  父亲不仅能拉一些唱腔,也能拉一些京剧曲牌。他拉的西皮快板激昂奔放,好似高山上的瀑布飞流直下;他拉起二黄慢板则凝重、平静,如泣如诉。他最喜欢那首“夜深沉”的曲牌。他说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常拉这首曲牌,因为这首曲牌一气呵成,坚定有力,给人以力量,去战胜困难。
  耳濡目睹,环境熏陶,我和我的姐姐妹妹也对文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的姐姐在高中就是学生会的文艺部长,唱歌跳舞样样都行,上了大学也是学校的文艺骨干。我的妹妹也喜欢唱歌、唱戏。我上小学时就学吹笛子,经常和别的孩子一起合奏,还参加学校的文艺演出。退休后,我还在老年大学学习钢琴,我唯一的女儿也从事音乐教育工作。
  父亲去世前的几年里,我跟他学过京胡,那时我已经上初中了,也许是太贪玩,似乎没太用心。直到他去世后,不知为什么,像有一只手在推着我,一看到父亲的京胡就想拉一下,有时竟像着迷了一样。我也会拉一些京剧唱腔,最喜欢拉“夜深沉”,可是无论怎么练都拉不出父亲拉的韵味来,每到此时我就有些后悔,为什么父亲在世时没有好好向他学习呢?
  父亲留下的这把京胡一直跟着我,空闲时就拉一拉。虽然水平不及父亲,但拉琴让我开心,让我和父亲心贴心,让我对未来有信心。这把京胡已经成了我的好朋友、好伙伴。它不仅带给我美妙的音乐享受,还带给我许多难忘的回忆,它更是我们的传家宝。
  □陶广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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