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我家住在南岗区西大直街南侧的一个铁路大杂院里,8岁的我上小学一年级,6岁的弟弟还没上学。那时,全市正在搞爱国卫生运动,居民齐动手,要把“四害”(苍蝇、蚊子、老鼠、臭虫)一扫光。抓此项工作的居委会主任领着一帮人走家串户查卫生,重点是检查室内有没有苍蝇。卫生合格的人家门上贴红色的合格证,不合格的人家贴白色的不合格证。院里的婶子、大娘都要脸面,谁也不愿自家被贴上不合格证。于是,为防止苍蝇飞进屋,家家都安上了纱门、纱窗。干净的人家,还把碗筷装进白布口袋里。
为调动孩子们参加“除四害”活动的积极性,居委会开展了“有奖打苍蝇活动”,奖品有橡皮、铅笔、文具盒和书包等。打死50只开奖,打死的苍蝇越多奖品越好。那时各家孩子多,生活都不富裕,小学生的文具都是哥哥姐姐用过的,小铅笔头短了也舍不得扔,戴上铅笔帽继续用。那花花绿绿的新文具令孩子好眼馋。于是,院里的小伙伴们三五成群,一天到晚举着各式各样的苍蝇拍,屋里屋外地打苍蝇,有时还一直“追杀”到大杂院的露天厕所里。小男孩不知男女有别,时常虎头虎脑地闯进女厕所。我们把打死的苍蝇装进透明的小玻璃瓶里,一天不知要数多少遍,盼望着达到规定的数字,好去换奖品。
几天后,我打死的苍蝇已近100只,可弟弟打死的不足30只。弟弟打死的也不少,只是他年龄小,打苍蝇时使了全身的劲,由于力气过大,被打死的苍蝇血肉模糊,无法拾到小玻璃瓶里。我见小伙伴们纷纷换回了奖品,便要独自去换奖品,弟弟急得哇哇大哭。母亲让我匀给弟弟几只,帮他凑够50只,可那些是我的猎物,我舍不得。于是,母亲放下手里的活,帮助弟弟打苍蝇。由于家家户户都打苍蝇,一时间苍蝇竟成了稀罕物。后来,居委会通知说土里的苍蝇蛹也算数。我和弟弟闻讯十分兴奋,让母亲带我们从土里挖苍蝇蛹。那时,我们哥俩还没有铁锹高,挖土的活全靠母亲干。我们挖了一天终于凑够了可以换回奖品的数目。
当天傍晚,我和弟弟带着两瓶死苍蝇兴高采烈地到委主任家换奖品。走进委主任家房门,她家室内非常明亮。我一眼就看见玻璃柜里五光十色的文具。我看中的那个是画着北京天安门的文具盒。委主任是一位慈祥的老大妈,她戴上老花镜数了起来。我的奖品是一枝带橡皮的花杆铅笔,而弟弟得到的是一块橡皮。
白驹过隙,童年已逝。真想回到童年,让母亲带着我和弟弟再打苍蝇,不为金山银山,只为那份亲情……□王宝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