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夏,我读小学一年级,父亲第一次带着全家人到松花江边玩。那时,我还不会游泳,但第一次站在没过膝盖的江水里,既新奇又兴奋,双手不停地拍打江水,浑身湿透了,依然高兴地喊着、叫着,快乐极了。有了对水的初体验,我便迈出了尝试的第一步。
当年,我家住在现今黑龙江省实验中学后面,马家沟河近在咫尺。一到夏天,就和邻居的小伙伴们一起到马家沟河里戏水。在众多的小伙伴中,只有一人会游泳,只见他双手在前面刨水,双腿并拢用力打水,这个姿势就是俗称的“狗刨”。一天,眼见他扑通、扑通游过二十多米宽的马家沟河,在对岸向我们这些“旱鸭子”招手,我心里别提多羡慕了。于是,我就向他请教,他还真不保守,但就是说得太简单:“双手往后使劲,两条腿使劲拍水。”我记在心里,便到水中尝试。谁知,一操作便乱了套,连呛了好几口水,赶忙站直身体作罢。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我用卖废铁积攒的几毛钱,到新华书店买了一本学游泳的书自学起来。按照书中讲的步骤,先克服怕水心理,学习在水中换气、呼吸。此后,每天我都把洗脸盆装满水,放在凳子上,把头埋在水里,先憋气再慢慢吐气,吐尽后立刻抬头,张开大嘴猛吸一大口气,再把脑袋埋入水中,憋气再慢慢吐气。如此往复,很快掌握了游泳换气的技巧。然后又按书中的介绍,分别学了蛙泳、仰泳、蝶泳等。
没有人教,就是几毛钱的一本书让我多了一样本领。当我第一次用蛙泳游过马家沟河时,小伙伴们一片欢呼,我高兴得挥舞双臂回应。那位会“狗刨”的小伙伴,也觉得自己的“狗刨”游得慢,还“土气”,便向我请教怎么游蛙泳。我把学习心得毫无保留地介绍给大家,更多的小伙伴学会了游泳,游过了马家沟河。
有了本领,胆子也大了起来。那时,现在海城市场的位置是一个大煤场,下过暴雨后,低洼处就形成了很大的水泡子,周围的孩子们便在水泡子中戏水打闹。我和邻居的小伙伴们也参与其中,主要是练习游泳。天长日久,游得越来越远,马家沟河、煤场的大水泡子已经容不下我们这些初出茅庐的“蛟龙”了,“走,到松花江去,展示展示咱们的本领”。
美丽的松花江,江面宽阔,水流湍急,不用游,刚下水便站不住,然后江水就把人往下游冲。当时,江边有游泳场,水流平缓,正是游泳的好地方。在游泳场,今天游一百米,明天游二百米,常年坚持,游得越来越远,各种游泳姿势日渐有了模样。一百多米宽的江汊子不在话下,挥臂斩浪就能游过去。当时,提倡到江河湖海中去游泳,单位组织,人人参与,游泳成了全民运动。
我19岁那年,正在哈尔滨机械制造学校读中专,学校组织会游泳的同学畅游松花江,我也参加了。那里畅游松花江是有组织、有保护的,这也让我有了底气和信心横渡松花江。我把一个充满气体的球放到网兜里,身上套好拴着网兜的绳子,下水出发。自学游泳的我,虽然姿势、技术不规范,而且速度不快,但依然横渡了松花江。
此后多年,无论是在学校读书,毕业到工厂当工人,还是到市文联工作,游泳像呼吸、吃饭一样,必不可少。那时市文联在道里区,离江边近,中午在单位吃完饭,便和喜欢游泳的同事一起去松花江游泳。在九站下水,游到防洪纪念塔上岸。下水前把衣服用塑料袋包好,用绳子拴住,绳子的另一头套在身上。有时塑料袋口没扎好,衣服就被泡湿了,不过没关系,穿着湿漉漉的衣服照样回家。
很多年前,九站附近就有个“老头湾”,常年有一群老头在这里游泳,自得其乐。很多老人浮在江面上四肢不动,依然不沉,人称“老头漂”。我也尝试过,刚开始手脚必须得不停地轻微活动才能浮起来,我慢慢体会琢磨,竟然也可以四肢不动地浮在江面上了。后来又玩起其他花样,把双手放到后脑下当“枕头”,悠闲地浮在江面上,欣赏辽阔的蓝天白云。
俗话说,艺高人胆大,以后到松花江,不玩别的,专门横渡。一家人去太阳岛,家里人乘船过江,我独自一人游过去。有一次入秋了,天气阴沉,江水很凉。一群老同学相约横渡松花江,游到北岸后下起了瓢泼大雨,大家便马上往南岸游。我是个瘦子,缺少脂肪,凉得大腿抽了筋。咋办?一咬牙,也随着大伙往回游。天上黑云密布,江中大浪翻涌,浪头像小山一样,一浪接着一浪。冲到浪顶,一览众山小;落入浪底,如井底之蛙。真真切切的“无路可走”的感觉,只有游回去。于是,抽着筋游回了南岸。现在想起来,只是感到有些好笑,但从来没有后怕过。
如今,我已是古稀之年,有人说我身体好,不像奔八十的人。走步、做操、骑自行车,都锻炼了我的身体,但多年的游泳,更是功不可没。
□姜胜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