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价格便宜又小巧实用,部分小型监控摄像头成为“上有老”家庭的普遍需求,隔“屏”陪伴成为代际交流的一种新方式。但是,在监控摄像头照不到的地方,那些真实的情感需求和养老焦虑又该如何安放?
隔空闲聊比打电话放松
今年35岁的林峰定居在成都,距离沂蒙山深处的老家约1700公里。2020年,林峰利用回老家探亲的机会,在老家院子里装了一个监控摄像头。
林峰表示,安装摄像头主要是想跟父亲多一种交流方式,“有时,父亲正好在院子里干活,我也正好有空闲时间,我们就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比起打电话更加放松,至少不会有冷场、没话说的时候”。
有了监控后,林峰的父亲也会主动分享生活近况。有一次,父亲急匆匆地打电话给林峰,让他赶紧打开监控。“我当时还以为他怎么了。在画面中,我看到父亲举着一颗巨大的栗子靠近摄像头,他说这是他收获的最大的一颗栗子。”
更多的时候,当林峰的姐姐带着小孩去看望父亲时,父亲也会让林峰打开监控,通过摄像头和姐姐说说话。
为患癌奶奶留下更多痕迹
家住浙江的严晓尽管每天下班后都能见到奶奶,但她也在家里安装了监控摄像头。
严晓说,今年4月,82岁的奶奶被检查出肾透明细胞癌四期。为了更好地关注奶奶的身体状况,她在客厅安装了一个监控摄像头。4月底,奶奶顺利完成手术,术后身体恢复得较好,但严晓还是会通过监控去“监督”奶奶。原来,严晓的奶奶有吸烟的习惯,尽管医生建议她戒烟,但奶奶偶尔还是会忍不住想要吸一根。每到这时,严晓就需要和奶奶“斗智斗勇”,用监控记录到的画面提醒奶奶戒烟。虽然严晓平时和奶奶相处的时间比较多,但监控的存在,让她感觉到,能为已至暮年的奶奶留下更多的痕迹。
时下,越来越多的人像林峰和严晓一样,选择用监控摄像头来解决陪伴长辈、看护老人、安居防盗等问题。借助这些智能监控设备,“隔屏陪伴”成为一种生活方式。
监控下的无奈与孤独
监控下的画面,既有温馨,也伴随着无奈。林峰坦言,作为子女,他心里也明白父辈年迈后的辛劳与孤独,但以前因为没有亲眼目睹,就总存在一种“自我欺骗”心理。如今,通过摄像头,他能看到父亲的操劳,渐渐地将自己从这种“自我欺骗”中唤醒。
“倒车,请注意”……冬天的早上,每当监控另一端熟悉的倒车提示音响起,林峰就知道父亲要出门打零工了。他看到父亲穿着厚厚的棉衣,戴好头盔骑车出发,一溜烟便消失在镜头外。北方的冬季天黑得早,父亲回到家时,天色早已一片漆黑,随着黑暗中有一束光由远及近,父亲的身影慢慢出现在监控画面中。这时,林峰便不敢再盯着监控画面了。
有一次,林峰在摄像头中看到了一个令他难忘的画面。当时,父亲一个人坐在门口晒太阳,家中的小狗突然跑了过来,安静地蹲在父亲身旁。那一刻,林峰突然深刻地体会到了父亲的那份孤独。因此,在监控前“看”了一年后,林峰将父亲从老家接到成都。“一开始,父亲处处不习惯,后来渐渐学会使用各种电器,也开始与小区保安、门口商贩熟络起来,有了自己的社交圈。我现在的想法是,带父亲到处去看看、玩玩,体验一些新事物。”林峰感慨地说。
摄像头也有照不到的地方
作家荆方也分享了给父母装监控的故事。有一天,荆方打开视频,发现母亲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眼睛半闭。她立马往家里打电话,电话铃响着,母亲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意识到不对劲,她赶紧打电话给小姑。小姑赶到家里,发现母亲已经昏迷,幸好被及时送到医院。“打那以后,母亲不再嫌弃监控器,心甘情愿被它‘监视’着。”荆方说,自己一边感谢监控,一边又自责不已。她担心的是: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在监控死角呢?
广州大学社会学系副教授姚华松也给老家的父母安装了监控摄像头。监控装了没多久,姚华松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有一阵子,他发现母亲会驻足在摄像头下,长久地张望,直到什么也没等到,才失望地离开。姚华松后来才明白,摄像头带给母亲期盼和假象,也给老人平添了失落感。在姚华松看来,隔着屏幕“尽孝”终究太过遥远。更何况,也总会有一些摄像头照不到的地方。
51岁的薛城科在上海某机关单位工作。他在给母亲安装监控半年后才发现,一个摄像头根本没法让自己和母亲安心。今年4月,母亲因为血压突然升高,倒在了卧室。薛城科在监控中唤不醒母亲,也打不通母亲的电话,于是连忙打电话给住在母亲家对门的单位老同事王姨,这才及时叫来120救护车将母亲送到了医院。“打那以后,每次回家探望母亲,我都会给王姨带一份礼物。我还让母亲给了王姨一把备用钥匙。”薛城科说。
在明白摄像头的作用有限后,薛城科多次拜托王姨,每天出门前敲敲母亲家的门,并带她一起出门买菜、社交。“在我的建议下,她们还要到了社区工作人员的电话。”薛城科认为,很多时候,这些“身边人”比他这个远在外地的儿子更管用。
(综合网络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