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鸣霄 文/摄

军大衣上挂着霜花，笑容从细小的皱纹里散发出来。每晚，当游客陆续散尽，在冰景的霓虹光影渐渐暗去的第25届哈尔滨冰雪大世界园区内，农民工老梁“出场”了。后半夜空无一人的园区里，老梁不眠不休地浇冰护景，是冰雪大世界闪闪发光的“黄金配角”。从一滴水到百丈冰，万千建设者不舍昼夜的劳作，才有了冰情雪韵的“尔滨”，才有了精美绝伦的冰雪大世界。农民工老梁正是其中极具代表性的一员。

建设

连续10年亲手砌起无数冰景

农民工老梁叫梁会臣，56岁，阿城区平山镇北川村农民。主业是种百亩水稻和旱田，副业是给冰雪大世界砌冰、浇冰。

老梁的“冰雪大世界打工生涯”整整10年。

去年11月23日，农闲中的老梁又接到签约的建筑公司一年一度的通知。穿上“珍藏”三季的标配军大衣，老梁与媳妇及几十名工友一起奔赴冰雪大世界。

老梁是力工，不会雕冰，但他的工作与雕冰紧密相联——冰块运来后，要有人堆砌，雕刻过程中要有人戗碎冰清理碎冰，这些都是老梁这支施工队的活儿。从11月23日到冰雪大世界开园前，这个时间段，老梁是白班：每天早6时到晚6时，中午休息1小时。   

从零下十几摄氏度干到零下二十几摄氏度时，随着天越来越冷，老梁知道，施工快结束了，冰雪大世界要开园了。

“干活时不能休息。你别不信，这是真的。这么冷的天儿，要是一闲下来，冷呀！”老梁朴实的话语中透着东北汉子对寒冷气候的自知和通透。

老梁搞施工，妻子给施工队的工人们做饭。那个阶段，夫妻二人打工还能天天在一起，他们不觉得冷，觉得日子特别有奔头。

开园

建完的冰景里体验收工后的快乐

打工人的成就感，都藏在收工后的产品里。

去年12月18日，第25届哈尔滨冰雪大世界开园。当晚8时，圆满完成建设任务的老梁特意到园内转了一圈，看着自己用辛勤双手堆砌过的美景如梦如幻地绽放，开心地笑了。

他灿烂的笑容，吸引了游客的目光。开园日，一位脚有伤行动不便的游客在冰雪大世界内分不清东西南北不知所措时，看到老梁“蹦蹦跳跳”地从一个冰景后面走了出来。“他一个人就那么自嗨地走着，寒冷中我被这位‘大衣哥’治愈了。和他聊天，他有问必答，看我脚有伤走路不利索就扶着我，把我送到了冰雪秀场。我荣幸地成为冰雪秀场第一场演出的前十观众。”这位游客动情地说。

“哈尔滨的农民工建设者和这座城市一样，火热的心与城市一起跳动，豪无违合地融入浪漫尔滨、热情尔滨的城市风尚之中。”此后，这位游客时常与老梁联络，关心他的冷暖，听老梁讲诉冰雪大世界的故事。

护景

从白天建设者变身后半夜守护者

冰雪大世界开园之后，已经完成冰景建设的老梁没有回家，开始了“冰雪大世界打工生涯”的第二阶段浇冰护景。

作为“护景员”，老梁的工作时间从原来的一白天转变为一晚上。每晚9时30分开工直到第二天7时30分收工。

老梁的活儿是护景浇冰，类似于浇冰场，但技术水准要远远高于浇冰场。浇冰的场所包括“舞动声波”等大型冰建筑下面的彩色灯带、雪圈飘移区、赛车场、卡丁车场、双人（单人）自行车场地、冰尜场地等20余处。面积最大的2000平方米，最小的也有300平方米。

说到给灯带浇冰，老梁的技术绝对是“天花板”。“电工绑完灯带之后，如果不及时浇上冰有露点，游客来玩就会把灯带踩碎。我浇的灯带和别人浇的指定不一样。”有经验的老梁，是灯带覆冰这一工种的“技术领队”。

浇冰

收工后军大衣变成“冰糖葫芦”

没有了白日里数万游客的喧嚣，后半夜的冰雪大世界万籁俱寂。

偶尔能听到的，就是水车碾压积雪的声音和老梁他们浇冰的哗哗声。老梁这一组共四人，他们要跟在园林水罐车后面，两人负责加水，两人负责浇冰。

老梁是“掐水枪头子的”，纯纯的体力活儿。浇冰的水管需要打压，打压后的管子能推着人跑，站不住会把人拖倒。每晚收工后，老梁的两只胳膊都是酸的。

水花四溅，老梁的军大衣发生了“质变”。用他的话说：变成了“冰糖葫芦”。军大衣外面溅上的水，在零下二三十摄氏度的空气中旋即冻成了冰，而里面包裹的是老梁出的一身汗。老梁每晚要穿两双鞋，一双湿了放到宿舍电热板上烘烤，换上另一双马上返回现场。

一晚上，不停地干。如果天亮之后浇不完，灯带上有雪就反射不出五彩的光芒，冰上参与的游乐场所地面上如果有雪，就开展不了活动。为了给游客最好的冰雪体验，老梁他们有时会一直干到早上八九点钟。“游客满意才是我们的标准。”

收工后回到宿舍，老梁要躺在床上半天才能入睡。白天外面总会有车声、人声或工友进出走动的声音，他都会惊醒。“有一天，我整个浪儿就睡了一个小时。”

如愿

冰雪游爆火心里真高兴

在冰雪大世界建成开园后，老梁和妻子就“两地分居”了。如果算上在南方打工的儿子，他们一家三口是“天各三方”。

冰雪大世界园内有食堂专门给“护景员”做盒饭，老梁的妻子不用在这里做饭了。她去了深圳，给那里的建筑工地架子工做饭。

本来，老梁可以和妻子一起南下。他本身就是建筑工，如果和妻子在一个工地，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马上要过春节了，这个季节打工，谁不想一家团团圆圆在一个城市。”说到这里，老梁的声音里稍有遗憾，转瞬间语气又高昂起来，“这10年来，我一直在冰雪大世界护景。”老梁说，本来就是后半夜的活儿，还要“挨大冻”，年轻人不爱干。“没成家的都愿意做有技术含量有发展的，成家的更不愿意后半夜出来干活了。”

老梁他们这一组，另三位农民工都是老梁帮老板找来的，都是他的老乡，虽在都50多岁了，但干活的认真劲儿可大了。“都做得特别好。”老梁说。

选择

一家三口每逢春节“天各三方”

这个冰雪季，老梁看着家乡哈尔滨的冰雪旅游火起来，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老梁是一眼一眼看着冰雪大世界爆火起来的亲历者。“我就喜欢看冰雪大世界进人的场面，人越多，我就越高兴，有人才能带来财富，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老梁说，“亲手建设、维护自己家乡的冰雪景观，老了也能给子孙们讲讲我的故事。”

老梁干活的同时，还成了义务向导。他们每晚上工之时，正是冰雪大世界闭园之即，一些游客不是往出口走，而是“越走越往里”，尤其是距出口较远的摩天轮后身，经常有游客“转磨磨儿”。老梁知道，“这又是找不着北了”。此时，老梁就跑过去帮助引引路。“黑灯瞎火的，又这么冷的天儿，得让他们赶快出去，别耽误坐地铁、坐公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