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徐日明
　　甲辰龙年春节期间的一天，20时10分，哈尔滨市红十字中心医院产二科主任张卉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桌上摆着的盒饭虽然早已凉透，但她还是强迫自己一定要吃一点——距离上一次吃饭已经过去13个小时了。“今天一天，我迎来了5个‘龙宝宝’。”说起一天的工作，这位产科老主任言语中充满了成就感——她在这一天里经历了一个双胞胎早产产妇、一个双子宫产妇和两个高龄产妇，一共5个孩子。张卉说，这是她从业40年中很普通的一天。

　　“听班”的产科主任，手机天还没亮就响了

天还没亮的时候，张卉的手机响了，电话那面的值班同事说了几个关键词：“高龄、双胎加上32周早产。”张卉丝毫没有感到意外，因为自从有手机以来，她的手机一直是24小时不关机。“我其实特别热爱生活，尤其喜欢看电影，可遗憾的是这些年我一直没完整地看过几个电影，总是看到一半或是快到结尾的时候电话就响了，但是我觉得每一个电话可能预示着一个新生命的开始。”张卉说。

凌晨4点，脸都没顾上洗，张卉急急忙忙地出了门，早春的哈尔滨街头还没有几辆车。张卉说，虽然自己是女人，但是开车从不拖泥带水，因为在她眼里，无论是脐带绕颈、羊水栓塞、胎盘早剥，每一次产妇面临的凶险都需要她的争分夺秒。“多争取早到一分钟，也许就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因为成人的心肺复苏黄金期是4分钟，新生儿的心肺复苏黄金期则只有短短的1分钟时间。

张卉说，产科的上班时间通常是不确定的，新生儿是从不会等产科医生准时上班的。“普通医生是值班，产科主任就是‘听班’，神经是随时随地绷紧的，只要电话一响，就得放下手里的一切事情回到手术台上。”

　　清晨完成高难手术后，才急三火四地吃上早饭

　　“尽量还是等待自然生产吧。”张卉到了产房，医生和产妇的心里也就都有底了。张主任说，因为自然分娩过程是孕产妇要经历的一个生理过程，并非病理过程，所以损伤是最小的，产妇恢复也最快，同时可避免剖宫产手术后产生的脏器黏连和子宫瘢痕，如果将来再怀孕就容易引起子宫瘢痕妊娠或严重的胎盘植入等问题。另外自然分娩经过产道挤压，胎儿的呼吸中枢受到良好的刺激，肺部受挤压之后有助于羊水及黏液的排出，减少新生儿的并发症。而且在完成了这一生理过程后，产妇会快速产生母乳，而剖宫产后要等到48到72小时后才会有母乳。
　　但是这一切设想和期待在清晨6点被打破了——超声提示，两个胎儿的位置改变，出现了交叉重叠，自然生产的可能性已经不存在了。“准备手术吧。”张卉说完这句话后，又紧张地为接下来的剖宫术做起了准备。
　　7时30分手术完成，母子平安，产房内医生在安慰着面色疲惫的产妇。张卉回到了办公室，急三火四地吃起早饭，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实在不确定病房里什么时候会迎来下一个艰巨任务。
　　顺利实施剖宫术，210斤超重孕妇闯过生死关
　　8时20分，张主任再次出现在手术室，一名胖胖的产妇正在等着她。这名产妇与上一位产妇有着同等分量的标签——“妊高+210斤+超大婴儿”。这名产妇与上一个都是35岁，虽然不是双胎，但是她怀的是试管婴儿。这名产妇由于怀孕后饮食不够节制，而且为了保胎活动量较少，结果其体重暴涨到210斤，胎儿也是8斤以上的巨大儿。
　　“通常来讲，婴儿头部的大小是最大问题，只要头出来了，整个婴儿基本就能顺利出生。而巨大儿则不一样，他们的肩比头还宽，因此极可能出现胎儿头部生出来，但双肩嵌顿在产道中，新生儿就有肩难产和窒息的可能，这也对产妇构成生命威胁。为了避免危险，所以自然产的方案在第一时间就被放弃了，只能手术。”张卉说，“当天的手术是比较顺利的，唯一的小麻烦是产妇腹部的脂肪层太厚了，已经达到四指了，几乎就是一个手掌的宽度了。所以说，孕妇待产期间的科学饮食及运动管理很重要。”张卉对记者说。
　　9时30分，张卉走出了手术室，已经5个小时没喝水的她立即被这位“胖妈”的家属围住了。“张主任，孩子咋样？”家属们七嘴八舌地问着，张卉只能耐心地逐一解答并叮嘱家属产妇应该注意的事项和该准备的东西。“她身体状况挺不错的，精神状态也很好，她也托我告诉家属们一声。”看到终于松了一口气的产妇母亲，张卉说，她心里极其欣慰。

　　用吃饭时间小睡一下，为下一个艰巨任务做准备

没来得及喝一口水，张卉的下一个艰巨任务又来了。这是一个“双子”孕妇，但这个“双子”不是双胞胎，而是双子宫伴有胎位异常。张主任介绍，这样的身体结构比较罕见，但从医多年的产科医生都会遇到各种系统发育异常的病例。与四肾的人不同，身体留给器官的空间是相似的，四肾的人通常是两个小肾被挤压的几乎失去功能，但双子宫的产妇却有所不同，双侧子宫在发育正常的情况下都有妊娠的可能。

在成功进行了剖宫产手术后，一个女婴呱呱坠地。张主任对产妇说：“怀孕的子宫已经因为手术而出现瘢痕了，如果下一次再怀孕一定记得在另一侧的子宫受孕啊。”虽然这是一句十成的玩笑话，但是让精神极度紧张的产妇瞬间放松下来。

12时30分，张卉回到了办公室。午休时送来的盒饭还没凉，但是她也没有吃——从清晨4点开始已经连续工作了8个多小时，前一晚的睡眠时间还不到5个小时，此时的张卉感觉体力有些透支。这已经不是茶或咖啡能提神的问题了，必须要躺在沙发上打个盹儿，为下一个艰巨任务补充体力，哪怕只有10分钟也好，毕竟从医40年的她已经不是一个年轻人了。

“我感觉刚睡着，就被产妇家属的敲门声吵醒了，一看表已经眯了半个小时了。”张卉说，作为从医40年的产科医生，她完全可以理解家属的急切心情。接待家属用了一个小时，张卉的“休息时间”也结束了。“时间太不够用啊，14时还有产前诊断咨询的患者，这是早在工作计划内的。所以，这个午休也就只眯了半小时。”张卉说着，抓起前一天自己带到单位的一个香蕉，又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3小时的产前诊断咨询，为孕妇优生优育把最后一关

14时开始的工作是为几名孕妇做产前诊断和咨询。“这项工作占用的时间会多一些，因为它是优生优育的最后一道关卡了，否则如果产妇生下有严重缺陷的婴儿，那对一个家庭来说就是经济及精神的双重负担，同时也给社会带来负担，这就需要我们产前诊断医生的专业知识及爱心，也是对产妇及其家庭最大的负责任。”张主任说。

产前诊断检查的内容很多也很细，根据文献资料，目前35岁以上的高龄产妇随着年龄的增长，其染色体异常的发生率要增加20%以上，这就增加了唐氏儿的机率；同时多种遗传病出现的可能性，包括胎儿各个系统的畸形，都会在产前诊断中体现出来。

早春的哈尔滨天黑得比较早，产前诊断完成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时间指向了17时。“与一个孩子一生的幸福以及一个家庭的和谐美满相比，我那个盒饭的分量就显得轻多了。”张卉说。

产前诊断结束后，手术室的红灯再次亮起……20时10分，张卉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已经13个小时没吃饭的张卉强迫自己多少吃下一点凉透的盒饭。张卉告诉记者：“你知道吗？今儿一天我迎来5个婴儿，都健健康康的，真带劲儿。”说话时，这个从业40年的产科医生，笑得就像一个年轻人。

接下来的一天，又是下一个今天的开始：休息——听班——等待着产房手术室的随时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