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婧婧 唐晶颐 本报记者 罗彦坤
春风裁新柳,编织守匠心。春分时节,哈尔滨市宾县摆渡镇摆渡村的柳编工坊又忙碌起来,一根根绵柔的春柳,在乡亲们手中变幻出形态各异的工艺品。城市化发展加速,居家过日子的场景也在不断变换,曾经家家离不开的簸箕、笸箩、菜篮子、针线筐在悄悄退出……但在宾县摆渡镇摆渡村,“摆渡柳编”作为省级非遗技艺项目,开启了工艺品加工之路,“老字号”焕发新生机,成为乡村振兴路上的一支生力军。
转型
从生活器具到工艺品
非遗技艺谱新篇
一根根剥皮的柳条,在边会芝手中仿佛活了一样,听话地排成行列,随着“线板”每次穿梭而过,经纬纵横丝丝入扣。50岁的边会芝是“摆渡柳编”从业者之一,人称“簸箕姐”,在她的工坊里,一共有7个姐妹,人人都有一双巧手。
“一个人一天能编六七张簸箕吧,一个月能拿四五千元。能在家门口挣这份钱,大家都很知足。需要带孩子的,拿回家去编也可以。”边会芝说,姐妹们都是“成手”,编出来的东西混到一起,几乎挑不出来差异。
“摆渡柳编”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曾鼎盛一时,当时全镇有三分之一人口从事柳编生意,“乡字号”特色品牌形成一定规模。柳编簸箕、笸箩、菜篮子、针线筐等生活器具一应俱全,在东北三省的农杂市场上有响亮的“名号”。
随着生活方式的改变,柳编用具逐渐淡出了人们的生活,“摆渡柳编”的生意锐减,大部分从业者退出了市场。边会芝的手艺却没扔,她一直从事柳编研究和创作。
边会芝告诉记者,15岁那年母亲去世,她便到亲戚家学徒,靠柳编手艺挣钱贴补家用。35年就干一件事,一人一刀一柳,一编就是半生。“柳编养活了我,我也热爱柳编,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咱得守住。”说这话时,边会芝眼中充满了坚定。
2010年4月,“摆渡柳编”技艺被收入黑龙江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当地政府开始引导从业者自主创新、经营,不断提升手艺人的传承意识和实践能力。几家柳编工坊应运而生,非遗人才培养与振兴乡村经济有机结合起来,并收到良好的市场反馈。一些度假村、农家乐纷纷发来订单,批量订购柳编产品作为装饰。工坊开张营业那一天,边会芝高兴得一整宿没合眼。
升级
专业人做专业事
甘当产业链中的一环
过去,“摆渡柳编”都是用簸箕柳,也叫杞柳、白柳作原料。每年农历二月,都要像割韭菜一样割柳,收割的柳条要趁新鲜剥皮,工序很复杂。如今,“摆渡柳编”用的柳条都是从山东外进的成捆“白条”,上手就能编织。边会芝说:“本地从业者都是女工,暂时没有能力顾及本地原材料,山东的柳条一年能割两茬,品质更优,购进现成原料加工更快捷。我们卖的是‘手艺’,只做产业链的一环就够了。”
为了让“摆渡柳编”的技艺有所突破,边会芝每天都要上网查看最新的柳编样式,尽量满足顾客提出的产品细节需求。多年来,边会芝攒下一本厚厚的柳编图样。只要客户发来照片,没有她编不出的花样。
边会芝还有一手“绝活儿”,用柳梢编织方寸大小的挂件簸箕,配上火红的中国结,已成“爆款”伴手礼,忙年时节销量更大。边会芝说:“大件一天能编好几件,小玩意一天顶多能出俩,因为要有精准眼力和独到的手劲儿。”
从柳编器具的衰落到柳编工艺的复兴,边会芝是为数不多“挺过来”的人。她说,人们的生活方式、消费方式都在发生变化,簸箕、笸箩、菜篮子、针线筐的功能被替代,但“摆渡柳编”不能等死,要靠创新留住文脉和乡愁。
破圈
抓住短视频“风口”
敲开线上销售之门
为了让姐妹们的作品卖得更好,边会芝在短视频平台以“意外收获簸箕姐”为账号开播了,每天直播“摆渡柳编”手工制作过程,开播一年多,粉丝突破了45万。线上销售打开了渠道,工坊的货一时供不应求。
“一年线上走货上万单,姐们们一天只能编几件,手工制品就这样,没办法。”边会芝告诉记者,近几年,镇子里又先后成立了5家柳编作坊,经营模式大同小异,手工技法都是“摆渡柳编”一脉,生意也都很好。
销售稳定下来后,边会芝又开始完善柳编民俗内涵,触动她的是一次特殊的订货。去年秋天,一份来自福建的订单,只要一个簸箕,但提了很多细节上的要求。一问才知道,是用来给孩子“抓周”用的。根据当地风俗,小孩“抓周”需要准备一个新簸箕,把孩子抱到簸箕里,端到长方形的木盘前,让孩子去抓取东西。
由此,边会芝受到了启发,她翻阅了不少民俗资料,特别制作了一款“对簸箕”,供新婚嫁娶娘家陪嫁之用,寓意丰收、聚财、藏宝。边会芝说,在中国农耕文明中,簸箕被赋予了许多美好的寓意,代表着一份耕耘一份收获,让人格外踏实。
订单接连而至,边会芝心里很高兴,但她仍有一件烦心事:50岁的边会芝在“工坊姐妹”中是最年轻的,现在从事柳编手艺的几乎没有年轻人了,她担心再过几十年“摆渡柳编”技艺会失传。她现在最大的愿望是寻一个徒弟,让“摆渡柳编”非遗技艺传承下去。她说:“这是一个来自小村工匠的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