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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行车带给我的青春记忆

  □于泽威
  “不慕风驰雷电,犹钟气定神闲。正街偏巷意翩然,按响曙光一剪。常将旖旎和留恋,授予塞北江南。两只轮子画圈圈,好把荆棘踏遍……”
  这首题目为《自行车》的小诗,是我20世纪90年代初刚走上工作岗位时写的。它反映了青葱的我拥有自己的第一辆自行车时的喜悦心情。那时,家在老太平区,工作单位在学府四道街,15公里的车程,需要先坐公共汽车,然后倒无轨电车,单程用时一个半小时。爸爸用他一个月的工资——180元钱购买了这辆“飞鸽”,奖励给我,寓意我参加工作后能够踏实上进,飞黄腾达。
  风雨相伴,这辆“飞鸽”是我的挚友。这台“二八大杠”壮如一头公牛。漆黑的车身,电镀的车把,加重的后座,清脆的车铃……真是让人爱不释手。它载过柴米油盐,载过煤气罐,载过人,和我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说来也巧,刚上班那会儿,正赶上工会组织上岗学习,内容就是自行车的原理构造。由此,我不仅了解到自行车的发展历史,还熟悉了自行车的结构组成,更掌握了自行车的简单维护保养技术。这对我来说至关重要。每天15公里的骑行,“飞鸽”的磨损程度可想而知。于是,在闲暇时,我就会用自己所学,精心养护它:先是巡视各个螺丝是否松动,接着给链条上油,然后检视胎压和车把校正,最后是车体清洁……车圈擦起来很费事,要把辐条一根根擦净,有时还要在抹布上蘸点机油,顺着辐条的边缘自上而下轻轻擦拭,碰到辐条交汇处,还要留心不要落下,以免冷落了它。看着辐条和车圈在阳光下熠熠闪光,心里的美劲儿就甭提了。
  这辆“飞鸽”曾和我一起“走麦城”。七月的一天,为了赶任务,我们班组加班。待完工后,已是半夜。天公不作美,竟下起了雨。天边不时有雷电闪过,披上雨衣,擦干了车座上的水,出发。一路上,隆隆的雷声,哗哗的雨声,雨点击打雨衣的啪啪声与车轮劈开水浪的刷刷声,交织在一起,给黢黑的长路渲染了喧嚣的调子,倒也不寂寞。
  骑到炉具厂附近,雨越下越大,积水和道牙子齐平,偶尔有汽车经过,冲出一股水浪。我和“飞鸽”在水浪中孤独地穿行,分不清哪里是主路,哪里是辅路。还好,前边的路有一段绿化带,沿着绿化带边缘骑行准没错。视线越来越模糊,水浪越来越汹涌,速度越来越慢。不行,还是避避雨吧。
  正寻思着,突然车把一顿,我下意识地往左一偏,同时双脚加力,可是前轮却猛地往下扎去。我把身子一侧,双手撒开了车把,“扑通——”一个趔趄栽进了旁边的绿化带里。我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钻出来。原来,为了清理淤泥,环卫工人敞开了马葫芦盖。“飞鸽”的前轮扎进了马葫芦,好险!水打着旋儿往马葫芦里灌,“飞鸽”的前轮卡在上面。我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好不容易才把它薅出来。看着瘪了的车圈,好一阵心疼!我把“飞鸽”拖到一边,平放在道牙子上,“对不住了,你忍着点吧。”一脚踩住翘起的另一端车圈……那一夜,我和大雨搏命,在“中流击水”,与“飞鸽”共进退,“咯咯”的切齿声战胜了饥饿和黑暗,蹒跚的脚步和着前轮“铮铮”的鸣响,演奏出一曲不屈的交响曲。
  “爸爸,我的生日快到了,给我买一辆自行车呗。”女儿上初中了,总想摆脱我的“监视”,做一回“自由人”。虽然孩子到了青春期,可她懂事、乖巧,丝毫看不出这个年龄段该有的叛逆。我和孩子妈妈商量了一下,还是不放心。看着她那可怜巴巴的眼神,我有些犹豫和不忍。思绪一下子回到了我的小时候。
  自行车,多么亲切的称呼啊!那个年代,自行车是家中不可或缺的大件儿,其作用绝不亚于现在的私家车。谁家要是有一辆“凤凰”或“永久”,不知要羡煞多少人。我家住在厂职工宿舍楼,逼仄的长走廊里挨挨挤挤住着12户人家。到下班的时候,走廊热闹起来,自行车们陆续上楼,本不宽敞的走廊开启了“阅兵式”,你家的“金鹿”,我家的“飞鸽”,他家的“凤凰”,你方唱罢,我方登场,蔚为壮观。这个时候,我会趁爸爸做饭的时机,偷偷爬上自行车,双脚用力地蹬,聆听那悦耳的刷刷声,感受一下风驰电掣的滋味,高兴了,还会按下车铃,好不威风!要是爸爸在公共厨房吼一嗓子:“快写作业去!”那是最扫兴的,我恋恋不舍地跳下车,看那车后轮仍然“刷刷”地转圈,心中莫名地失落。
  记得上初一那年,我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骑自行车。但还不是真正的骑行,小伙伴们把这种骑行方式美其名曰为“掏裆”。实在是因为个子小,坐在座子上脚就够不着车镫子。“掏裆”也有技巧:先是左脚踏在车镫子上“遛车”,待速度起来后,右脚迅速从横梁下方的空隙处穿过,踩在另一侧的车镫子上;然后还要保持平衡和车速,以免人仰马翻。这种骑行方式掌握好了,速度照样飞快。看,骑行者竭力将车把向左拽,右脚加力时却要向右使劲,在这样的“撕扯”中飞快地前行,犹如挂在一侧马鞍子上的骑手,滑稽而又毫无违和之感。
  后来我骑车子上瘾了,看到别的小伙伴骑行,手心就痒痒,想方设法借过来骑几圈。等到家长下班的时候,长条走廊里冷清了,楼梯口却热闹起来,和我年龄相仿的半大小子,全都勤快起来,嘴里高喊着“爸,我来搬自行车!”在接过车子的瞬间,调转车头,猛按车铃,“嗖——”地消失在楼后……
  自行车也曾给我的童年蒙上阴影。班级里,有不少同学的家远,条件好的家庭就给配了自行车。看着同学们潇洒地骑行的背影,好生羡慕。终于有一日,捺不住手痒,央求一位闫姓同学,把自行车借给我骑回家吃午饭。哈哈,来一个潇洒的助跑,往车镫子上一蹿,一路铃声清脆,清风飒飒,好不惬意!也怪我犯懒,吃饭前没把自行车搬上楼。
  吃完饭后,本以为可以再骑车逛一圈,可下楼后就傻眼了,自行车不翼而飞!脑子一片空白的我,在大街上四处飞奔,看见任何一辆自行车都像是自己丢失的那一辆。该死,但愿那可恨的偷车贼还没有走远!哎呀,这让我怎么向同学交代?爸爸知道了,会不会招来一顿“毒打”?失魂落魄的我,一会儿希望能够在附近找回车子,一会儿又怀疑是不是同学跟我开了个大玩笑,一会儿又咬牙切齿地咒骂那个偷车贼……梦魇般难堪的日子过去了,爸爸赔给同学家一辆新自行车,我挨了一顿揍,见到同学也不像以前那样阳光,畏畏缩缩,不敢直面同学的眼睛……
  儿时的自行车,让我欢喜让我忧,丢自行车的那一夜,我和噩梦搏命,在焦灼中辗转反侧,竭力权衡怎么向家人开口,“咯咯”的切齿声妥协了无奈和黑暗,无尽的悔意和着不争气的眼泪,演奏出一曲不眠的交响曲。
  如今,自行车和我的生活渐行渐远,却还在记忆里存有一席之地,每每看到人们“叮——”地扫码打开街边的共享单车,一股暖意便会喷薄而出。崭新的生活里,自行车还会演奏怎样的交响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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