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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保姆奶奶
  回忆杀
  我出生在20世纪60年代。父母都是老师,他们没有自己的房子,各自吃住在学校,每天从早自习一直工作到晚上八九点钟。母亲一个人没法照顾小孩,所以,我们兄妹俩出生后,都请了保姆帮忙。大哥1岁的时候,被送到姥姥家寄养;我周岁后,父母便在老家给我找了一位保姆,全托在她家,前后大概有5年多的时间。
  保姆当时50多岁,我叫她奶奶。奶奶有一个儿子,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我叫他伯伯。父母选定他家,也是看中他家没有孩子,可以专心带我。
  奶奶是一位小脚老太太。她的房间用花纸糊了顶棚和墙围,院子里种了一棵桃树。她每天忙来忙去,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我不记得吃过院里的桃子,只记得春天满院粉嫩的桃花,和糊在炕边上的花纸一样,好看极了。
  奶奶是一位爱干净的人。每天她都把头发梳得光溜溜的,在脑后挽成一个纂儿,用黑色的网罩住。她把掉下来的头发缠成一个团收起来,等换东西的来了,就可以换些针线之类的小物件。她出门穿的衣服洗后要浆,还要捶,捶得挺括舒展,看着就利利索索的。我特别喜欢那个捶衣服的棒槌,当然,我调皮的时候,也会被奶奶拿着棒槌追。但是她小脚跑不快,我从来没有被追上过。
  奶奶的针线活很好,经常有人找她要绣花样子,或者找她帮忙做小孩的虎头鞋、虎头枕。她会把零碎的花布攒起来,拼接成一个小褥子或者小书包,我的衣服鞋袜也是奶奶给做的。记得有一年,奶奶给我做了一个红缎面的斗篷,四周镶了一圈白色兔毛,我披上斗篷着实好看,出门就会被大家围着夸赞。 
  但奶奶经常骂人,常骂一个老头儿“老不死的”。
  奶奶骂的那个人其实是她老伴儿。她不跟他一起住,也不让我喊他爷爷。后来才知道,他们年轻时,有钱人经常娶姨太太。奶奶受不了爷爷在外面娶了外室,就带着儿子出来自立门户了。虽然都在一个村子里住着,却老死不相往来。这样看来,奶奶是一个非常有骨气的人。
  奶奶除了骂那个老头儿,对别人都很好。有一年,村里来了许多讨饭的,说是河南遭了水灾。奶奶一边感叹,一边把锅里所剩不多的干粮拿出来给他们吃。
  我在奶奶家的时候,是1970年前后,谁家也没有多余的粮食。拿奶奶家来说,白面馒头和面条只给下地干活的伯伯吃,奶奶和大娘只能吃粗粮。菜也没什么可吃的,我只记得每顿饭都用辣椒面做的糊糊当咸菜。当然,我自带粮票,可以和伯伯一起吃细粮。
  我在奶奶家住着,三个大人围着我一个人转,和现在的独生子女享受一样的待遇。后来,要上学了,母亲才把我接到身边。但每到周末或是暑假,我都要到奶奶家去住几天。有时,在母亲这儿受了委屈,我也会嚷着要“回家”。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认为保姆奶奶家才是我的家。
  奶奶一如既往地疼我,虽然没了保姆费,依然给我做棉衣、棉鞋,一直做到我上初中,开始嫌弃棉鞋丑,奶奶才不做了。每年地里的花生、玉米下来后,奶奶也会第一时间让伯伯送过来给我尝鲜。
  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亲奶奶。
  参加工作后,我时常买了东西回去看望奶奶。她的身体很好,直到70多岁,还能上房扫雪。
  奶奶不服老,但终究还是老了。有一次不小心,她从房上摔了下来,就再没醒过来。
  奶奶走了,似乎把我的童年也带走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会时常想起她。但我却发现,我不知道她姓什么、叫什么、出生在哪里。
  她们那辈的女人,好多都没有自己的姓名。如果可以,我很想回到过去,问一声:“奶奶,我叫曦曦,能告诉我您叫什么吗?”
  □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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