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宇街改造进行中。 本版图片均为资料片

　　□本报记者 陈悦
　　目前，中华巴洛克历史文化街区三期改造项目正在紧张施工中。人们发现，靖宇街现路面层下方是大面积的原有面包石路面。根据规划，靖宇街相关区段将重新铺装面包石，还原道路历史原貌。消息一出，立刻刷爆了朋友圈，也勾起很多哈尔滨人关于靖宇街的共同回忆。
　　道外区的靖宇街，曾是哈尔滨市的商业中心，驰名中外。20世纪20年代，商贾云集，街上汇集了世界品牌。据老哈尔滨人回忆，“上世纪60年代，靖宇街比中央大街还火”。它不仅见证了冰城的商业变迁，更承载着几代人的独家烟火记忆。
　　靖宇街面包石
　　比中央大街还早两年
　　“我小时候，靖宇街那一片家家都住‘前店后厂’的大杂院，像如今中华巴洛克历史文化街区里的二层小楼一样，家家户户都有楼梯和栏杆。曾经的靖宇街，整条大街铺的都是面包石，非常有特色。”1966年出生的刘远志是一名“老道外”，他这样向记者介绍靖宇街。
　　靖宇街位于老道外核心，东起南二十道街，西至景阳街，长2000余米。该街于1890年形成，时称正阳大街。1948年，为纪念杨靖宇烈士，改称靖宇街。靖宇街为“鱼骨式”结构，南北两翼东西排列的历史建筑一直延展到二十道街，在哈尔滨早期街路规划上，它绝对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史料记载，上世纪20年代，哈尔滨用面包石修了20多条主干道，彼时一块面包石价值一个银元，折合到现在的购买力来算，一块相当于200多元。面包石来源于阿城的小岭，是工匠用钢钎和铁锤一锤一锤砸出来的。
　　当时运输以木轮马车为主，一辆马车只能拉100块石头。按靖宇街现有长度来算，需要用掉43万块石头，用100辆马车来回拉运至少半年的时间才能铺完。无论从实际造价还是社会价值来看，靖宇街的面包石都是极其珍贵的。
　　靖宇街于1922年铺成面包石路，比中央大街还早了两年，彼时正是其最繁华鼎盛时期。然而，面包石只在靖宇街上“露脸”了50年时间。之后，靖宇街改造，面包石路面被彻底掩埋在沥青之下，虽然道路平整方便行车了，但其独特味道却渐渐淡去。
　　鱼香肉丝4毛钱一盘
　　老字号鳞次栉比
　　上个世纪的靖宇街繁华至极。它曾是哈尔滨的商业中心，同记商场、大罗新、第四百货、松光电影院、三友照相馆、大东书局、正阳楼、逍遥楼、三八旅社、老鼎丰、国营第一饭店等鳞次栉比。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靖宇街405号有个著名国营饭店‘龙江餐厅’，主营炒菜。对我们这些穷小子来说这里太高档了，让人望而却步。”“60后”阿远回忆，那时多是“吃官饭的”到那儿消费，锅包肉还没家喻户晓，一盘樱桃肉就算店里硬菜了。烧饼8分钱一个，鱼香肉丝4毛钱一盘，烧鸡要好几块钱一只，这对年少的阿远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他和几个朋友常在餐厅门口徘徊，想象着有一天也能踏进去豪气地吃一顿。
　　有一次，在道外做群众演员的他，一天下来赚到了4块钱，阿远立马呼朋引伴去龙江餐厅长见识。那天，他把纸质餐票小心翼翼地递给服务员，点了一大盆啤酒——当时的啤酒要用大洗脸盆装，同行的女伴拿大水舀子把啤酒盛出来再“咕咚咕咚”倒到几个罐头瓶子里，分给大伙。“我们那桌豪迈的气势震天响。”龙江餐厅是道外国营饭店十大中心店之一，一般人不舍得在那儿消费。阿远说，自打那次高档消费之后，他觉得自己与道外的连结更深了，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很有趣。
　　上世纪90年代，“俄式西餐”开始席卷哈尔滨，中央大街上的华梅西餐厅人满为患，街上人人都兴讲几句洋气的俄语。龙江餐厅趁着时代大潮，1990年改为龙江西餐厅，主营俄式西餐。充满烟火气的家门口突然出现一家洋气的西餐厅，这场景让靖宇街老居民赵强感到十分新奇。赵强第一次吃西餐的记忆就在这里，他第一次品尝到美味的罐牛、罐虾、红菜汤。后来手头终于宽裕点了，却没能再进店消费——2000年，餐厅因原址动迁改建温洲商城，迁到道外北头道街口，又经营了三年后彻底停业。“年龄大点儿后，我吃过很多俄式西餐，但都不如龙江西餐厅有味道，也许更多是情怀吧！”赵强笑着说。
　　哈哈镜、看电影、洗大澡
　　“老道外人”的靖宇回忆
　　“我今年快90岁，在道外住了40多年。以前靖宇街最繁华的地方是京剧院、电影院。新闻、松光、靖宇、红星，还有那个澡堂子。上世纪80年代，我要是礼拜天休息，早晨出去，洗个澡，再到饭店吃饭，然后看个电影，就是一天。”王大爷告诉记者，2016年靖宇街棚改后，他家就搬迁住了楼房，但家里人还会时常去那一片转转，很惦记那里。
　　大家纷纷怀念逝去的时光。“我1995年上初中时，孩子们会特地去‘同记’，不为买东西，只为了在哈哈镜前面照照，看看走了形的自己，自娱自乐。”道外人董晓华感叹，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那面哈哈镜无疑给大家提供了很多乐趣，即便是大人，也会在哈哈镜前露出孩子气的“哈哈一笑”。同记商场曾与南岗秋林商场齐名，许多游客从哈尔滨站下火车换乘6线有轨电车直奔同记商场购物，去哈哈镜前照一照。
　　过去很少有人会拿靖宇街与其他大街比较，因为靖宇街曾是哈尔滨人气最火的商业街。在《哈尔滨日报》仅4分钱一份的年代，传媒广播就对靖宇街进行了专题推广，还有这样的歌词：“我们在靖宇街上仰望灿烂星空……”1972年，西哈努克亲王第二次访问哈尔滨，其车队还专门到靖宇街上转了一圈，可见其城市地位。
　　当时繁荣的靖宇街吸引商家持续涌入。1987年左右，街上出现不少书摊，后来涌现了十几家音像店。“改革开放后，人们急于吸收外来文化，最火时新华书店的玻璃门都快被挤爆了。”阿远曾见证了这一幕。彼时靖宇街文化氛围浓厚，“培育”了很多文艺青年，他常和朋友们捧着吉他在江沿儿和道里区的小青年切磋技艺。
　　阿远记得，他曾和伙伴们到靖宇三道街商店买药水，回家自己冲洗胶卷照片。如今早就用上单反相机，胶卷再也找不到了，他自嘲“道外文艺青年也变成油腻大叔了”。
　　游客打卡靖宇街
　　期待重现往日荣光
　　当年人气最火的龙江西餐厅、同记商场已和靖宇街上很多商店一样，长久消失了。如今走在靖宇街北区，看到的更多是人去楼空后斑驳的外墙，与南区中华巴洛克历史文化街区的热闹形成了鲜明对比，这反而更吸引人们去追逐和探究它过去的荣光，好多来哈旅游的朋友都要去老道外走一走。
　　1992年出生的哈尔滨姑娘陈叶在社交平台上发起了一个小组讨论，群名是“被遗忘的时光”，群友遍布五湖四海。在哈尔滨旅游爆火时，她曾精心整理过一份“旧时光”老道外百年建筑大赏路线：纯化医院—升平街—北三李氏熏酱—北四道街—松光电影院旧址—农业银行道外支行—靖宇街—道外区人民医院。“靖宇街上有很多老建筑。”陈叶说，坐落在靖宇街和南头道街交口的纯化医院，立面通体装饰了纹理，采用大量壁柱，是中华巴洛克建筑的杰出代表。虽然历经104年的风吹雨打，但看到那些精巧的设计，仍能联想到它曾经的华美。
　　如今的靖宇街上留下的老店不多，只剩下老鼎丰、工商银行、一些医疗器械商家等，曾经的招牌在墙上若隐若现。老鼎丰于1923年搬至靖宇大街392号，直至今日，无论是平日或是年节，冰城百姓串亲访友几乎都习惯买上两包老鼎丰糕点。
　　“靖宇街承载了很多老哈尔滨人的青春记忆，它是人们心中的一座‘豪华城堡’，即使陈旧，也永不坍塌，期待靖宇街全面改造后能够重现往日的人气与商气。”一位市民在网上这样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