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老妻
　　“来，揪耳朵，用力，用力！”望着病床上双眼微睁、身患重病的老伴儿，我把耳朵凑到她的右手边，让她紧紧揪住。我心里默默地跟老伴儿说着：跟着我五十多年，吃了数不尽的苦，没有享过一天福，你一定要挺过来，也好给我一点时间弥补啊！
　　去年年底，老伴儿突然中风。在医院治疗了13天，医生说可以回家进行康复了。谁知回家仅十来天，她再次中风，而且病情比头一次更凶险。
　　再次中风的头几天，老伴儿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但右手总是不由自主地乱抓，医生说这是中风患者的症状。过了十来天，她的双眼能够微微睁开。为了测试她的感觉，我把耳朵凑到她的右手边，说：“揪我耳朵。”她仿佛有了意识，马上用手揪住了我的耳朵。
　　老伴儿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嫁给我的，那时我父母双亡不久，我有四个弟弟妹妹，最小的妹妹才五岁多。老伴儿没要一分钱彩礼就进了我家的门。她嫁给我后，放弃招工的机会，挑起了照顾我和弟妹们生活的重担，后来去环卫部门当了清扫工。
　　结婚以来，即使是后来经济状况好转，我也从未给她买过一件金银首饰，陪她的时间也极少。如今想来，我懊悔不已。
　　老伴儿患这场大病前，我们夫妇间言语不多，有时候我还嫌她话多打扰了我。而现在，能够听清一句她轻微的发声竟成为我最大的奢望。每当她恢复一点意识，我便把耳朵贴上去，任凭她用手揪住我的耳朵，一遍又一遍地拉。虽然不懂她揪耳朵的意思，但我在心里说：如果是责备，我愿意让你揪我一万次耳朵，直到你说一声原谅。
　　□刘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