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对炸酱面产生感情时,我还是个幼童。小孩子免不了嘴馋,我喜欢像个跟屁虫似的,终日跟在厨房里忙碌的奶奶身后。奶奶善于烹饪,总能变着法地把那些饭菜做得有滋有味。
记得每逢家中有人过生日,奶奶就会为大家煮面条吃。对于吃面条,她讲起来头头是道,说他们老家的人很讲究“人生有三面”的老规矩。所谓“三面”,指的就是三个必须吃面的日子,有“洗三面”“长寿面”和“接三面”之说。婴儿降生后三天,称为“洗三”。在这几天中,孩子的父母要请亲朋好友、街坊邻居吃面,图的就是让孩子长命百岁。“长寿面”通俗易懂,寓意过生日吃面福寿绵长。家中有人故去,还要用面来祭奠。故去三天,为第一祭,俗称“接三”。“接三面”全家人都要吃,这表明大家对逝者的思念,犹如面条一般悠悠不断。
从小我就接受了奶奶对吃面的这些说教。所以,我感觉吃面是一件神圣的事。在面的各种做法中,炸酱面滋味醇厚、鲜咸适口,最受全家人的青睐。每次做炸酱面之前,奶奶总会买来上好的干黄酱。奶奶常说,只有上好的酱才能在炒制中增鲜提味,这是做好炸酱面的关键。随着一年四季的变化,拌面用的配菜几乎不重样,青蒜、香椿芽、豆芽、小水萝卜、黄瓜丝、韭菜段等,都能配着炸酱面吃。每当奶奶为我盛好面,我都会多放些配菜,之后舀上一大勺香喷喷的炸酱,一阵风似地跑出厨房,坐在家门口的石墩上,一边用筷子拌面条,一边咂巴着小嘴吃得津津有味。每到那时,胡同里的其他孩子就会向我投来羡慕的眼神。在众人面前显摆地吃碗香喷喷的炸酱面,这在我的童年里是一件很有面子的美事。
如今,我吃遍了天下美食,最难以忘怀的却是那碗炸酱面。每次食之,都感到心里暖融融的,倍感亲切和舒服。
□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