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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邻居玛达姆黄大娘

  □连杰
  今年适逢中俄建交75周年,引起我好多联想,联想到早已故去的母亲,联想到我的出生成长地道里通江街,联想到在老街上生活时,我的邻居玛达姆黄大娘,还有和我一同玩大的黄大娘的女儿娜达莎。
  20世纪50年代中期,老街上居住着好多苏联侨民,街路上随处可见金发碧眼的苏联人,就连街路两旁的民宅建筑,都多数是俄式风格的,马路上铺就的石块和中央大街的面包石差不多,只不过石块的体积稍大些。夏日的夜晚,载着苏联人的马车,在这条路上行驶时,马蹄敲打着路面,有节奏的哒哒声是那样的清脆悦耳,现在回想起来,仿佛还回响在耳畔。
  我的家就在这条街上,所居住的大院中的幢幢平房,全是当时被称作苏联房的俄式住宅。这种住宅坡式房顶,室内举架很高,木门厚重,地板都是原色纯木,又宽又长。几乎家家门前都有一座与室内紧邻的、木板加格子玻璃窗构建的凉亭,用母亲的话说,这些住宅都是苏联老大哥指导建造,多数也是他们搬走后留下来的,所以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几件考究的俄式家具。
  大院里也夹杂居住着几户苏联侨民,那时我还小,能够记清的就是被我母亲称作玛达姆、被我们称为黄大娘的一家人。黄大娘比我母亲的年龄要大一些,满头卷曲的黄发上,常常包着一条又大又厚重的头巾。她一年四季都喜欢穿着一条长到脚踝的长裙子,裙外扎着一条和长裙形成鲜明对比的、又小又薄、带着花边的小围裙。长长的睫毛和大大的眼睛都是黄白色的,一说话脸上就满是笑容。
  可能是我和黄大娘女儿娜达莎是玩伴的缘故,也可能是她和我母亲年龄相仿、易于沟通的缘故,总之,我们两家比和其他邻居家走动得要近些。黄大娘常常把家里烤好的列巴(俄语:面包)送给我家品尝,我母亲也常常把外婆从乡下带来的玉米、豆角煮熟给他们送过去一些。黄大娘常常用一些半生不熟的汉语和我们交流,我们也凭感觉不经意中和她学会了一些常用物品的俄语单词,如:把水桶叫“维大罗”,把连衣裙叫“布拉吉”。
  20世纪60年代后,街路上的苏联人逐渐变少,苏联邻居也一户户悄悄地搬离了大院回国了,最后只剩下黄大娘一家人。也不知他们为什么没走,只是一家人总是关紧门窗,很少出门,除我母亲外,不与其他邻居来往。唯一不变的是,娜达莎每天依旧到我家,与我结伴上学,放学后同我一起写作业。
  “文革”开始后的一天,虽与我母亲交好,却从不进我家门的黄大娘悄悄地来到我家,用两个“维大罗”装满了炊具及一些日常用品送给母亲,并带着满脸不舍的神态告诉母亲,他们一家要回国了,这些带不走的东西留给我家作为纪念,还特别将娜达沙的一件“布拉吉”送给了我。没有更多的语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此时,母亲和黄大娘都是满脸的泪水,她们紧紧相拥……
  自那以后,我们再无法联系,失去了彼此消息。
  岁月在不经意中悄悄地推移、变化,我们不知黄大娘一家现在何处,我们原来居住的大院也早已被高楼大厦取代。昔日的苏联房、庭院早已没了痕迹,但我还是常常想起黄大娘一家,想起我们两家共同相处的美好时光。家人几次借去俄罗斯旅游的机会,想获取他们的消息,可我们有关他们的信息太少了。在那个拍张照片都很奢侈的年代,令我们连个影像都没留下,所以想找到他们,有如大海捞针,但我相信玛达姆黄大娘一家一定会同样思念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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