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云国
哈尔滨每一幢黄墙绿瓦的老房子里都蕴藏着一段历史、一段故事、一段往事,见证了这座城市发展的历程。联发街1号现在是南岗区博物馆,始建于1904年,曾是中东铁路总稽核官邸,1935年后是南满铁路株式会社参事住宅,1947年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指挥部,后划归哈尔滨铁路管理局。每次来这里参观,都能让我回忆起童年的往事。
20世纪70年代初,这里是铁路花园街幼儿园,我在这里度过了三年幸福的童年时光,留下了一段段美好的记忆。那时周围大院里的孩子大都没有去过幼儿园,对我们兄妹充满羡慕。刚开始,我不愿离开家被送到幼儿园。那时我家在香坊区四史街住,父母忙于工作,我们每周在幼儿园住五天,周六下午才能被接回家。周一早上,父亲往幼儿园送我时,我不是抱母亲大腿赖着不走,就是哭嚎一顿。父亲背着妹妹,拉着我的小手,着急忙慌地赶往六顺街的铁路印刷厂坐通勤车。在少年宫门前下车后,父亲带着我们走过海关街,连拉带拽地到了幼儿园,推开绿色的木门,按一下门铃,阿姨出来开门,父亲把我们分别送到中班和小班。
进门右侧是阿姨的脚踏风琴,左侧是叠放在一起的吃饭用的小长桌,左右和对面靠墙的下面是一排小椅子,当时我就坐在小椅子上面,唱《火车向着韶山跑》《我爱北京天安门》等儿歌,聆听阿姨讲《小英雄戴碧蓉》《草原英雄小姐妹》等革命故事。夏天我们在绿色木板围起来的后院玩耍,用纸条叠成飞轮,后面顶上树棍,满院疯跑,跑得越快,飞轮转得越快,童年的快乐是简单幸福的。
晚上,躺在幼儿园小木床上的我会偷偷地流泪,想妈妈爸爸,怀疑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们了,把我们送给了幼儿园。
上大班后就开始有美术课了,用彩笔画红太阳,禾苗在党的阳光下茁壮成长。晚上就睡在现在一楼的大房间,有时半夜醒来,能清楚地看到对面灯火通明的红太阳展览馆,五朵一簇的白玉兰灯把停车场染成银白色,看着大汽车调转车头射进房间的灯光,心里盼着爸爸早点接我回家。
那时,幼儿园的伙食很好,没有粗粮。记得每周伙食不重样,有红豆卷、馒头、米饭、面条、包子、肉粥、五香豆干、红烧肉、炸带鱼、丸子萝卜丝汤等,每个孩子都有一个小搪瓷碗、一个小搪瓷碟。吃红烧肉时,有的小朋友会把瘦肉咬下吃掉,把肥肉放到别的小朋友碗里,小朋友被惹得不开心了,就用筷子在惹他的小朋友碗里戳几下。吃过饭后趁阿姨不留神,就会互相厮打起来,有时脸上会被抓出指甲印,却都不敢向阿姨告状。
一楼正对着走廊的房间是我们的浴室,赶上年节前,阿姨们会把我们集中到这里洗澡,几个阿姨分工明确,有冲水搓泥的,有打香皂的,有洗头的,最后是淋浴的,一套流水作业下来,把小朋友们洗得干干净净、香香喷喷的。
在幼儿园,最高兴的就是心心念念的星期六。这天吃完午饭后,就有家长陆陆续续地来接自己家的小孩,幼儿园会准备一大盆饼干和苹果,家长来了,阿姨会给每个孩子一小包饼干、一个苹果。吃完午饭后我就坐在小椅子上,眼巴巴地看着门口,等着父母来接。小的时候,我人小心思重,怕阿姨忘记给自己拿饼干和苹果,看到母亲来接时,就踩着小椅子,从柜子上面的大盆里抓饼干、拿苹果。逗得阿姨哭笑不得。现在的博物馆二楼展厅曾经是幼儿园小班的卧室,一排排的小木床排列整齐,我上小班时在这里午睡,晚上也在这里睡觉。正对楼梯的房间是卫生间。
那时我和妹妹的托儿费每月每人七元钱。在幼儿园有个感冒发烧,阿姨会把我们带到幼儿园旁边有尖尖房顶的绿色木板门斗的铁路三门诊,确诊后会打电话通知家长来接孩子。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我对这里记得还是那么清晰。我很欣慰,这幢建筑保存得完好如初,就是走廊右侧通往厨房的门没有了。
我站在博物馆的院里,环视着整幢建筑,回想着当年那些兢兢业业在这里工作的阿姨们,有郭阿姨、于阿姨、徐阿姨、戴阿姨,夜班的张阿姨等等。她们或许有的已经不在人世了,但她们当年慈祥的样子仍然深深印在我的记忆里,她们坚守幼儿教育,抚育我成长,直到上小学。
现在的联发街1号,不仅是南岗区博物馆、曾经的铁路花园街幼儿园,她还是一部浓缩了一个多世纪以来的哈尔滨发展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