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屋檐
　　我今年已年逾八十。因为结婚晚，我只有一个独生子。
　　儿子诞生以后，街坊邻居、亲朋好友都为我高兴，说我是老来得子。但有时也让我很尴尬，我抱着儿子坐公交车时，常有人问：“您是他爷爷？”弄得我十分不好意思。
　　因为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所以我和妻子对他特别娇惯，儿子对我们也特别依恋。儿子三四岁时，妻子偶尔带他去学校上班，他总是跑到妻子跟前张开两只小胳膊，说：“实行三抱！”那时各单位门口都挂着“门前三包”责任牌，上面写着“包卫生、包绿化、包秩序”，看来儿子小小年纪就将“三包”为他所用了。
　　后来我们把妻子的大伯请来照看儿子。有一次天都黑了，大伯还没带孩子回来，我和妻子急坏了，就分别到大街上去找。想到我们学校附近有个脏兮兮的水坑，我就开始往最坏处琢磨，应该去了那里。好在刚出门，我老远就看见大伯背着儿子一步一晃地走着，我高兴地赶紧追了过去，只见儿子伸着胳膊用小手指着妈妈上班的地方“啊……啊……”地叫着，大伯说：“他要找妈妈。”
　　往事如烟，说来就像是昨天的事。
　　前几天我右肋下部疼，我知道这是肝脏部位，妻子以为是憋着气了，通过微信让儿媳网购了一瓶舒肝理气丸，但吃了几次也不管事，我就胡思乱想起来：肝炎、肝癌、化疗、住院、切除手术……
　　转天早晨，妻子想给儿子打电话，让他开车带我上医院。我说：“太早了，他们起不来，过会儿再说。”直到近9点钟，我才告诉儿子想去医院检查。
　　儿子先在网上挂了号，然后给我打电话说：“过半个小时我去接您，在屋里待着，别下楼。”我为了节省时间，提前穿好衣服，然后去坐电梯。
　　因为赶上周末，医院门口的汽车排起了长蛇阵，刚出去一辆就马上进来一辆，我们只好耐心等待。可能儿子着急，不断下车向前张望。
　　儿子给我挂的是肿瘤科，门前等候就诊的病人或家属坐满了排椅，我们前面大概有50多人。儿子可能因为着急，不停站起来溜达。
　　终于叫到我了。一位年轻的女大夫耐心问我有没有让东西硌着了？有没有被东西撞击过……然后开了单子让我去验血、做B超……儿子让我等着，他去交费。做完一套检查，儿子就把我送回了家。中午简单吃了两个包子后，儿子又勿勿去医院取检查结果。
　　下午三点多钟儿子发来信息：所有检查结果都出来了，基本没有问题，只是体内的钠指标有点低，大夫说药都不用开。
　　哎，儿子，你小时候没少让我们费心，如今我们老了，轮到让你费心了……
　　□韩铁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