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版阅读请点击:
展开通版
收缩通版
当前版:07版
记忆苦涩亦芬芳

  
  回忆杀
  青少年时代的记忆最为隽永。
  上世纪六十年代,我这个年轻的山里人,同来自哈尔滨、牡丹江、佳木斯等大城市的同一届高中毕业生,一起涌进黑龙江林区的一家木材干馏厂当学徒工。
  工厂坐落在小兴安岭脚下,大规模基本建设正热火朝天地进行,大片大片的针阔叶混交天然林被砍光后,再夷平山岗,挖地百米,说是建厂房。
  砍树林子挖土方,不关这帮小青年的事,我们最关心的莫过如何填饱肚子。每天九两苞米碴子粥或高粱米饭,土豆白菜萝卜条,无油无肉无葱花,日子实在难熬。
  我们几十人住在一个旧房改造的大俱乐部里,刚进厂那几天,尚有点新鲜感,每天傍晚依稀可闻吹拉弹唱声,渐渐地,个个饿得东倒西歪,都懒得动了,偌大的俱乐部里一片寂静。我对面床的工友家住哈市道里区,一米八的个头,长得人高马大,饿得实在撑不住了,就用从家里带来的固体酱油块冲水喝,令周围的人羡慕不已。
  一日在工地挑砖,连饿带累,坐下歇憩就不想再起来了。大伙东拉西扯,云山雾罩侃起大山。有人说,他亲眼看见一群野鸡飞进大食堂去觅食,人轰都轰不跑;还有人说,他的一个老乡在专家楼当门卫,看见一只黑熊钻进小食堂,把红烧肉、清蒸鸡造个溜光,大模大样扬长而去。说来说去,全然离不开吃的主题。快收工了,冲酱油块的大个子说,别看我饿得浑身散了架子,猛猛劲儿一次能挑起60块红砖,众人不信。
  大个子又说,如果挑不起来,我请你们下饭馆;如果挑得起来,你们请我吃一顿馒头就行。
  此时别说挑60块砖150公斤的份量,30块砖75公斤也够呛,大伙纷纷劝他别逞能了。大个子呼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在两个砖托上各码30块砖。就在他骑马蹲裆起身的一刹那,扁担“咔”的一声断为两截。最终,双方握手言和,凑点钱买了一水桶馒头,风扫残云般吃个精光。
  清苦的生活,确是锻炼人。我就是在这个时候,神差鬼使般开始写诗作文的。每天晚上,在昏黄的灯光下写上一段,进入境界后,饥饿也暂时忘却了。那年第一场大雪飘飞之时,我的第一首小诗见诸报端。当我怀揣报纸走在积雪的路上,脚步轻盈,情不自禁吟诵起“一夜北风寒,万里彤云厚,空中乱雪飘,改尽江山旧”的诗句。
  我用4元钱的稿费,买了一只烧鸡,和不能回家过年的几位兄弟们饱餐了一顿。那香喷喷的味道至今留在唇齿间,留在记忆中,那是世界上无与伦比的美味佳肴。
  □吴宝三

新晚报社版权所有 未经允许不得镜像、复制、下载
哈尔滨日报报业集团有限责任公司 许可证编号:2312006004 黑ICP010010-2
新晚报
官方微信
新晚报
官方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