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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顶针
  同一屋檐
  儿子放学时很不高兴,撅着嘴,一只手捂在屁股上,另一只手拉着我快步向车上跑。到了车上,才松了一口气,对我说:“爸爸,我的校服裤子让钉子划破了一个口子,同学们都笑话我。”我听了“哈哈”笑了起来,对他说:“我以为发生了多大的事呢,回家让奶奶给你缝好。”小家伙很怀疑:“奶奶能缝好吗?不行就花钱去缝纫店。”我回答他:“保证没有问题。”
  母亲的缝纫技术,我是绝对相信的。无论衣服破了多大的洞,她都能缝好。我小时候不是爬树掏鸟窝,就是下池塘摸鱼。衣服不是这里破了个口子,就是那里少了个扣子。在我的记忆里,每天都得让母亲给缝补衣服。在昏黄的煤油灯下,母亲拿来针线盒,习惯性地摸出一枚顶针戴在右手中指上。然后眯着眼,对着煤油灯豆大的火苗,把线从针鼻儿穿过。缝衣针扎进衣服后,用顶针一顶,缝衣针便非常轻松地穿过衣服。
  我一直对那枚顶针感兴趣,经常趁母亲不注意,偷偷地把它拿出来,套在我的手指上玩耍。可惜它太大了,稍微一动便会掉下来。有一次,我把它扔在地上,来回滚着玩,结果不小心把它滚进了墙角的洞里。最后是父亲拿铲子把洞口戳大,才取了出来。母亲没有训斥我,只是仔仔细细地把顶针上的土擦掉,放回了针线盒。那枚顶针是铜制的,浑身散发着漂亮的黄色,周边已经被手指磨得很薄。顶针上布满了一个个小坑,有几个小坑格外地大,母亲说那是被针鼻儿硌出来的。母亲也记不清什么时候有这枚顶针的,只记得是姥爷用鸡毛从走街串巷的货郎那里换回来的。母亲说那时候人们都很穷,谁家要缝缝补补,都来借这枚顶针用。
  儿子一进家门就高喊:“奶奶,快给我补裤子!”母亲正斜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喊声,慢慢坐直身子,然后问儿子:“咋回事?”搞清楚原因后,她也笑了,对儿子说:“放心吧,奶奶肯定给你补好!”说着颤巍巍地站起来,蹒跚着去卧室找针线盒。真是岁月不饶人,转眼几十年过去了,母亲那挺拔的腰杆已经弯曲,青丝早已变成了白发。就如同她拿出的那枚铜顶针一样,上面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锈迹。
  母亲还是和以前一样,拿起顶针套在中指上。再拿起缝衣针穿线时,却总是找不到针鼻儿。儿子接过针和线,一下子就穿了过去。母亲感叹道:“还是小孩子的眼睛好使,老了就是不中用了。”说归说,她戴上老花镜,在明亮的灯光下,将裤子举到眼前,非常熟练地一针一线缝起来。她还是老样子,先把针尖扎进衣服,然后再用顶针一顶,线便穿过了衣服。有好几次,缝衣针从顶针上滑过,针鼻儿直接戳到了手指上。母亲把手指放在嘴里含了含,然后继续进行下一个动作,直到把裤子上的口子缝平整,才松了一口气。
  儿子接过裤子看了看,夸奖母亲说:“奶奶,您缝得真好,比外面缝纫店补得都好!”母亲捶着腰说:“我孙子的嘴真甜!”我帮母亲把顶针从手指上退下来,才发觉她的中指已经变形。我把那枚顶针和她的手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就像小时候母亲攥着我的手那样,心里感到格外温暖。
  □刘晓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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